晨霧剛被陽光撕開一道縫，穀口突然傳來“嘩啦”一聲脆響——不是碎石滾動的悶聲，是削尖的木杆從山坡滾落時，木刺刮擦岩石的銳響。
    小林猛地抬頭，就看見穀兩側的陡坡上，無數根手臂粗的木杆正順著坡勢往下滑，木杆頂端的尖刺泛著冷光，密密麻麻地堵在穀口，像道驟然升起的木牆。
    他心裏咯噔一下，剛要喊“快跑”，就聽見趙虎的吼聲炸響在耳邊：“動手！把他們都捆了！一個都別放跑！”
    話音未落，原本站在老石身邊的黑鐵城士兵突然暴起，手裏的浸油繩索像毒蛇般甩了過來。
    阿水反應最快，抬手就將水桶裏的水潑向衝在最前的士兵，水流在空中凝結成冰棱，“砰”地撞在士兵胸口，把人砸得踉蹌後退。
    “小林，往穀後跑！”阿水嘶喊著，又提起另一桶水，指尖泛出淡藍色的光——她想在穀口結道冰牆，擋住後續衝來的士兵。
    可黑鐵城的人太多了，十幾個士兵繞過冰棱，徑直撲向小林和羅炎，手裏的繩索已經張開了活結。
    羅炎拔刀的速度極快，刀刃劃破空氣，“唰”地斬斷一根甩來的繩索。
    可他剛擋開一個士兵，身後就有另一個人撲上來，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刀尖抵在他的後腰：“別動！再動就捅死你！”
    小林剛種下一株豌豆射手，豆莢噴射出的種子正中一個士兵的臉，那士兵慘叫著捂臉後退。
    可沒等他喘口氣，兩個士兵就從側麵撲過來，一人按住他的胳膊，一人去拽他懷裏的種子袋。
    “放開！”小林掙紮著，膝蓋狠狠頂向身前士兵的小腹，那士兵悶哼一聲，手卻沒鬆，反而用繩索纏住了他的手腕。
    “小林哥！”阿土的喊聲從穀後傳來。
    小林回頭，看見少年正瘋了似的往這邊跑，手裏攥著塊比拳頭還大的土塊，指尖泛出土黃色的光——他剛想往回跑，就看見穀口的變故。
    老石也跟在後麵，雙手按在地上，穀後的泥土突然隆起，形成幾道土坡，擋住了兩個追來的黑鐵士兵。
    “阿土！別過來！危險！”老石嘶吼著，想往小林這邊衝，卻被更多士兵圍住，手裏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再動就殺了他！”
    小林的心像被攥緊了。
    老石是安和城最厲害的土係異能者，要是他出事，安和城的防線就等於少了半壁江山。
    他剛想停住掙紮，就看見一個黑鐵士兵舉著刀，朝著老石的後背刺去——那士兵繞到了老石身後，老石正被前麵的人牽製，根本沒察覺。
    “老石！小心！”小林嘶喊著，想衝過去，可按住他的士兵力氣極大，把他死死按在地上，粗糙的繩索勒得他手腕生疼。
    就在這時，阿土突然變了方向，朝著老石身後的士兵衝去。
    他手裏的土塊猛地砸向地麵，“砰”的一聲，士兵腳下的泥土突然凸起，把人絆得踉蹌了一下。
    可那士兵反應極快，穩住身形後，轉身就朝著阿土揮刀——刀刃帶著風聲，直劈向少年的胸口。
    “阿土！躲開！”小林目眥欲裂，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掙紮，手腕被繩索勒出了血痕，也顧不上疼。
    阿土沒躲。
    他看著劈來的刀，突然撲向士兵，雙手死死抱住對方的腿，同時催動異能——士兵腳下的泥土瞬間凝固，像鐵鉗般鎖住了他的腳踝。
    “老石叔！快跑！”阿土喊著，聲音裏帶著哭腔，卻死死抱著士兵的腿不放。
    那士兵被激怒了，抬腳狠狠踹向阿土的胸口，少年悶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卻沒鬆手。
    士兵見狀，舉起刀，朝著阿土的後背刺去——刀刃鋒利，瞬間就刺穿了少年的衣服，沒入了他的後背。
    “阿土！”
    老石回頭，看見這一幕，眼睛瞬間紅了，他猛地掙脫架在脖子上的刀，不管不顧地朝著阿土衝去，雙手按在地上，泥土像潮水般湧向那士兵，瞬間將人埋到了胸口。
    阿土鬆開手，緩緩倒在地上，後背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染紅了身下的泥土。
    他抬頭看向小林，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麽，卻隻咳出了一口血。
    小林掙脫了按住他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跪在阿土身邊，把他抱起來：“阿土！阿土你撐住！我們馬上回安和城，找醫生救你！”
    阿土的手微微抬起，想去摸小林的臉，卻沒力氣，隻能輕輕攥住小林的衣角，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小林哥……種子……別丟……”
    他的頭歪了歪，指尖的土黃色光芒徹底消失，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阿土！阿土！”小林抱著少年冰冷的身體，喉嚨裏像堵了塊石頭，疼得說不出話。
    身後的打鬥聲還在繼續，趙虎的怒吼、士兵的慘叫、阿水的呼喊混雜在一起，可小林什麽都聽不見了，眼裏隻有阿土後背不斷湧出的鮮血，和少年最後望向他的、帶著牽掛的眼神。
    “小林！快走！”
    羅炎突然衝過來，砍倒了一個想偷襲的士兵，拉著小林的胳膊就往穀後跑，“老石已經打開了穀後的小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阿水也跑了過來，手裏還提著半桶水，看見阿土的屍體，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卻咬著牙說：“先帶阿土走！仇我們以後再報！”
    小林抱著阿土，跟著羅炎和阿水往穀後跑。
    老石在前麵開路，雙手不斷催動異能，泥土隆起成牆，擋住追來的士兵。
    身後的趙虎還在喊：“別讓他們跑了！殺了他們！”可他們已經跑出了穀口，順著老石開辟的小路，朝著安和城的方向狂奔。
    風從耳邊吹過，帶著血腥味和泥土的氣息。
    小林低頭看著懷裏的阿土，少年的臉蒼白得像紙，嘴角還殘留著血跡。
    他想起昨天阿土還跟他說，等殺了異獸，要在安和城種一片最大的豌豆田，讓所有孩子都能吃到甜豌豆。
    可現在，那個喜歡攥著土疙瘩、眼睛亮晶晶的少年，再也看不到那片豌豆田了。
    淚水順著小林的臉頰往下掉，砸在阿土的衣服上，和鮮血混在一起。
    他緊緊抱著少年的身體，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他要把阿土帶回安和城，埋在最好的土地裏，種上他最喜歡的豌豆種子，讓那些豌豆，替阿土看著安和城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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