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在一陣細微的蟲鳴中睜開眼，天邊已染透橘紅，夕陽正貼著遠處的山尖往下沉，把整片空地都裹在暖融融的光裏。
    他躺在樹林邊緣的幹草堆上，身下墊著阿水找來的粗布毯，胸口的悶痛感雖沒完全消失，卻比白天緩和了許多。
    “總算醒了？”阿水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正蹲在老石身邊，手裏拿著浸了草藥汁的布條，小心翼翼地纏在老石背上的傷口上。
    看到小林睜眼，她立刻放下布條，起身遞過一個陶碗，“剛煮的米湯，你喝兩口墊墊肚子，都睡了快四個時辰了。”
    小林撐著胳膊坐起來，接過陶碗。
    溫熱的米湯滑過喉嚨，帶著淡淡的米香，讓他空蕩的胃裏舒服了不少。
    他看向不遠處的空地，棱鏡草還立在那裏，菱形葉片上的銀光比白天弱了些，卻依舊透著韌勁，像一排沉默的守衛。
    而更遠處的山坡上，黑鐵城的士兵正忙著搭帳篷，帆布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隱約能看到炊煙升起——他們顯然是要休整一夜，明天再發動進攻。
    “老石的傷怎麽樣？”小林的目光落在老石背上，布條已經被滲出的血染紅了一小塊，老石的臉色也依舊蒼白。
    白天若不是老石替他擋下那鐵鏈，現在躺在這裏的，恐怕就是他了。
    老石擺擺手，聲音還有些沙啞，卻帶著股硬氣：“沒事，就是挨了一下，沒傷著骨頭。阿水的草藥管用，敷上之後疼得輕多了。”
    他頓了頓，看向小林，眼神裏滿是擔憂，“倒是你，下次可別這麽拚命了。你要是倒了，安和城的人可就沒主心骨了。”
    小林點點頭，心裏泛起一陣愧疚。
    他知道老石說得對，可當時那種情況，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他喝光碗裏的米湯，把陶碗遞給阿水，目光重新投向山坡上的敵營，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趙虎這次帶的人不少，今天隻是試探，明天肯定會來真的。我們剩下的人手不夠，棱鏡草撐不了多久，得想辦法找支援。”
    安和城本來就隻有兩百多能戰鬥的人，經過白天的廝殺，又折損了三十多個，現在能拿起武器的，連一百五十人都不到。
    而黑鐵城的所有士兵，保守估計也有三百多，再加上趙虎的鐵鏈異能，硬拚肯定不行。
    阿水蹲在旁邊收拾草藥，聽到這話，動作頓了頓，臉上露出愁容：“支援？可附近的城池……”她話沒說完，卻歎了口氣。
    離安和城最近的就是清風城和落雲城，落雲城上個月就被黑鐵城攻破了，城裏的人要麽被抓，要麽逃散了；清風城之前因為黑鐵城的封鎖，一直斷了聯係，誰也不知道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老石也沉默了，他攥緊手裏的石頭，指節泛白：“難啊，現在這世道，能守住自己的城就不錯了，哪還有力氣來幫別人。”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哨聲突然從天空傳來，尖銳卻不刺耳。
    小林抬頭一看，隻見一隻灰羽鴿子正撲棱著翅膀，從夕陽的方向飛來，盤旋兩圈後，徑直落在了阿水的肩膀上。
    鴿子的左腿上綁著個拇指大小的竹筒，用細麻繩係得緊緊的。
    阿水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小心翼翼地解開麻繩，取下竹筒。
    她打開筒蓋，倒出一張卷得緊實的紙條，展開一看，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聲音都帶著顫：“是清風城的！是清風城的信號！”
    小林和老石立刻湊了過去。紙條是用炭筆寫的，字跡工整，雖然有些地方被水汽暈開了，卻依舊能看清內容：“聞黑鐵城趙虎犯安和，吾等已備兵兩百，攜弓箭投石機，明日辰時抵達。
    另，已遣人於城西三十裏處設伏，截其後續援兵。望堅守待援，共破強敵。——清風城守將林山。”
    “真的是援兵！”老石激動得聲音都高了幾分，他一把抓住小林的胳膊，“兩百人！還有弓箭和投石機！這下我們有救了！”
    小林也難掩激動，手裏的紙條都微微發顫。他之前還在擔心清風城的情況，沒想到他們不僅沒事，還主動截獲了黑鐵城的消息，提前準備了援兵。
    這無疑是絕境中的一道光，瞬間驅散了籠罩在安和城上空的陰霾。
    “清風城的林守將，我以前見過一次，是個講義氣的人。”
    小林定了定神，壓下心裏的激動，“他們說明日辰時到，還在城西設了伏，就是要打趙虎一個措手不及。我們得趁今晚好好準備，不能辜負他們的支援。”
    阿水已經把紙條小心地折好，放進懷裏，她站起身，眼神裏滿是幹勁：“我這就去通知水係的夥伴們，讓他們多挑些幹淨的水，今晚給棱鏡草多澆幾遍，保證明天它們有足夠的力氣釋放光束！”
    “我去清點剩下的武器和人手。”
    老石也站了起來，雖然背上的傷口還在疼，卻一點都不影響他的動作，“再讓兄弟們把城樓上的滾石和熱油都準備好，明天等清風城的人一到，我們就從正麵衝出去，前後夾擊！”
    小林點點頭，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裏踏實了不少。
    他走到空地邊緣，蹲下身，輕輕碰了碰棱鏡草的葉片。葉片上的銀光微微閃爍，像是在回應他。
    “再堅持一下，明天我們就能贏了。”小林輕聲說。
    夕陽最後一縷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不遠處，安和城的燈火漸漸亮了起來，一盞接著一盞，連成一片溫暖的光海。
    農夫們的勞作聲、武器碰撞的聲音、水桶晃動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生機。
    小林知道，這場戰鬥不會輕鬆，可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再加上清風城的支援，他們一定能守住安和城，守住這片土地上的人。
    他站起身，朝著城樓的方向走去，腳步堅定，心裏充滿了希望。
    夜色慢慢降臨，月光灑在空地上，棱鏡草的銀光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像一片守護的星海，靜靜等待著明天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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