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城城樓的銅鈴剛掠過第三道晨霧，樓下就傳來一串打破尋常的動靜——
    不是士兵換崗的甲葉碰撞聲，也不是農婦挑水的木桶晃蕩聲，而是先有土塊在石板上滾動的悶響，像有座小土丘正順著台階往上挪；
    接著是水流擦過木柱的輕嘶，仿佛有溪澗正沿著牆根蜿蜒；
    隨後火光“騰”地一閃，映得半扇城門都暖了幾分；
    最後是風卷著落葉打旋的沙沙聲，幾片枯瓣竟逆著風向飄上了二樓回廊。
    小林正對著攤開的防禦圖紙出神，指尖剛按在標注“山坳防線”的炭筆線條上，聽見動靜便抬眼望去。
    門簾被一股風輕輕掀開，四個身影踩著晨光走進來，各自帶著所屬異能的鮮明印記——
    左邊那人扛著柄比他半人高的鐵鍬，褲腳沾著沒拍淨的濕泥，鞋邊還嵌著兩粒新鮮的草籽，是土係頂尖異能者老周，傳聞他曾在荒灘上半柱香築起丈高土牆，硬生生攔住過奔襲的異獸群；
    挨著他站的女子穿著藍布短衫，指尖總凝著顆滾圓的水珠，既不滴落也不消散，是水係的阿溪，去年清風城被掠奪者圍困時，她引山澗水漫成三道水牆，把敵人的糧草泡得一粒不剩；
    穿暗紅錦袍的漢子手掌半開，掌心躍動著一簇寸高的火苗，明明是活火，卻像玉石般凝實，是火係的烈哥，黑鐵城覆滅前，他曾單靠火焰熔化過對方三道鐵柵欄；
    最後那個倚在門旁的青年最是特別，衣擺總被看不見的風鼓得微微飄動，發梢也跟著輕晃，是風係的青羽，速度快得能追上奔馬，上次追剿趙虎殘部時，正是他憑著風感鎖定了對方的逃跑軌跡。
    “小林首領，你讓信使帶的話我們可都收到了。”
    老周先開了口，把鐵鍬往牆角一戳，濺起幾點泥星子，“說要建什麽能扛住異獸和殘寇的防禦體係，還得讓植物跟咱們的異能搭著來？這新鮮法子，我活了四十多年頭回聽說。”
    他說著往圖紙上掃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對“植物+異能”的組合還存著疑慮。
    小林站起身，把圖紙往桌中間推了推，指尖點在“安和城”三個字上：“老周大哥，你也知道，黑鐵城雖說覆滅了，但北邊荒原還有零散異獸出沒，南邊偶爾還能撞見掠奪者殘部，安和城原先那道土牆，上次抵禦黑鐵城時就裂了三道縫，根本撐不住下次衝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四人，“我想借各位的異能，再結合咱們城裏的棱鏡草、城外的水藤這些特殊植物，建一套‘活的防禦體係’——植物是根基，能自己生長修複；異能是脈絡，能給植物添上防禦力，這樣既比純靠土牆結實，又比單拚異能持久。”
    青羽終於從門旁直起身，腳步輕得像片葉子，幾步就挪到桌前，目光快速掃過圖紙上的地形標注：“植物是根，異能是脈？這想法倒有點意思。”
    他指尖輕輕一挑，一縷微風卷著圖紙邊角晃了晃，“但空有想法沒用，得先去城周看看地形——山坳的土適不適合築基、河穀的水能不能引過來、林地的樹會不會擋著異能發揮，這些都得實地摸清楚，不然再好的方案也落不了地。”
    烈哥聞言也跟著點頭，掌心的火苗跟著晃了晃，映得他眼底泛著暖光：“青羽說得對，我沒別的意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隻要最後建出來的防禦夠硬，能讓安和城穩穩妥妥的，你說怎麽試咱們就怎麽試。”
    他說著還拍了拍桌子，震得桌上的墨錠都跳了一下。
    阿溪一直沒說話，這時才伸出指尖，讓那顆凝了許久的水珠滴在圖紙上“河穀”的位置，暈開一小片淺濕痕：“我早聽說安和城的棱鏡草不一般，能發光還能扛點衝擊，說不定真能跟我的水異能配起來——水既能幫它紮根，說不定還能讓它的光更亮些。”
    她抬眼看向小林，眼神裏帶著幾分期待，“別在這兒說空話了，咱們現在就去城外勘探吧，早摸清楚地形，早動手建。”
    小林見四人都沒反對，反而各自提出了實際想法，心裏懸著的石頭落了一半。
    他把圖紙仔細疊好，塞進懷裏，又拿起放在桌邊的皮質護腕戴上——那是阿土生前用過的，現在成了他的念想。
    “正好，我昨天就讓士兵備好了五匹快馬，都拴在樓下馬廄裏。”
    他朝著四人笑了笑，伸手掀開簾子，晨光立刻湧了進來，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亮堂堂的，“咱們現在就出發，先去東邊山坳，再轉南邊河穀，把城周地形摸個透！”
    老周率先扛起鐵鍬往外走，褲腳的泥點隨著腳步落在石板上，留下一串淺淺的印子；
    阿溪跟在後麵，指尖的水珠依舊凝著，路過水缸時還輕輕一點，給缸裏添了小半瓢水；
    烈哥走在中間，掌心的火苗特意壓得更低，怕燒著門簾；
    青羽走在最後，出門時隨手一揚，剛才飄進來的那幾片枯瓣就順著風飛回了回廊外，落在青石板上，像是給他們的背影鋪了條碎金似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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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樓時，守在門口的士兵見跟著小林出來的四人模樣特別，還帶著不同的異象——老周腳邊總沾著土，阿溪指尖有水，烈哥掌心有火，青羽衣擺無風自動，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小林笑著跟士兵解釋：“這幾位是來幫咱們建防禦體係的異能者，以後要在城裏待陣子。”
    士兵們立刻挺直身子，朝著四人行了個禮——他們早就聽說過這四位頂尖異能者的名聲，現在見真人來了，眼裏滿是敬佩。
    馬廄裏的五匹快馬都精神抖擻，見人過來，打著響鼻甩了甩尾巴。
    老周選了匹最壯實的黑馬，翻身而上時，鐵鍬往馬鞍旁一掛，動作幹脆利落；
    阿溪挑了匹白馬，指尖在馬鬃上輕輕一點，幾滴水珠落在馬鬃上，瞬間就滲了進去，白馬舒服地打了個響鼻；
    烈哥選了匹紅馬，掌心的火苗離馬身遠遠的，生怕燙著馬兒；
    青羽則選了匹灰馬，翻身上馬時動作輕得像陣風，馬都沒怎麽晃；
    小林最後選了匹棕馬，這是他之前追剿殘寇時騎過的，性子溫順又跑得快。
    五人騎著馬出了安和城城門，晨光剛好把城門洞的影子拉得很長。
    老周騎著黑馬走在最前麵，時不時勒住馬，彎腰抓一把路邊的土搓搓，嘴裏還念叨著“這土黏性夠”“那片地得夯實”；
    阿溪的白馬跟在旁邊，目光總落在遠處的溪流上，時不時抬手感受一下風向，判斷水流的走向；
    烈哥的紅馬走在中間，掌心的火苗忽明忽暗，像是在琢磨著哪裏適合埋火石；
    青羽的灰馬時不時加快速度，跑到前麵探路，風一吹，他的衣擺就飄得像麵小旗；
    小林的棕馬走在最後，目光掃過城周的地形，腦子裏已經開始盤算著哪裏種棱鏡草、哪裏築土牆、哪裏設陷阱。
    馬蹄踏在晨露打濕的草地上，濺起細碎的水珠，遠處的棱鏡草田泛著淡淡的銀光，河穀的水流反射著晨光，像撒了一地碎銀。
    老周忽然勒住馬，指著東邊的山坳喊：“小林首領，你看那山坳——兩側是崖，中間就一條窄路，剛好能當防禦核心！”
    小林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心裏更確定了之前的想法。
    他笑著點頭：“沒錯，咱們就先從那兒開始勘探！”
    說著一夾馬腹，棕馬加快速度，朝著山坳的方向奔去，身後的四人也立刻跟上，馬蹄聲在晨光裏連成一串，像在為即將開始的防禦體係建設，敲起了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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