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三天，林野把自己釘在了風係感知的陣線上。
    曙光城的晨光剛漫過城牆，他就背著裝有水囊和幹糧的背包，往城外的廢棄礦洞趕——
    那是十年前人類剛建立據點時，為開采築牆石料挖的礦洞，後來因岩層鬆動廢棄，如今成了他避開喧囂、捕捉地底動靜的秘密據點。
    礦洞入口被半人高的雜草掩蓋，林野撥開帶刺的藤蔓，彎腰鑽進去。
    洞內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陽光隻能照到洞口幾米遠的地方，再往裏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他指尖凝出一縷淡青色的風元素，風絲像螢火蟲般懸浮在身前，照亮了布滿裂縫的岩壁。
    走了約莫兩百米，他停在一處相對寬敞的礦道轉角——這裏的岩壁最薄，當年開采時工人曾說，夜裏能聽到地下水流的聲音，如今成了感知地底異動的最佳位置。
    林野盤腿坐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他緩緩鬆開對風元素的控製，讓那縷淡青色的風絲像水流般滲入岩壁。
    風元素穿過粗糙的岩石表層，順著岩層的縫隙往下蔓延，十米、五十米、八十米……
    每往下滲透一米，周圍的氣息就更沉一分，從地表的燥熱，逐漸變成地底的陰冷。
    當風元素觸及地下百米的岩層時，林野的身體突然僵住，指尖的風絲劇烈顫抖起來。
    他原本放鬆的眉頭瞬間擰成疙瘩，呼吸也跟著停滯——他“聽”到了，那不是岩層摩擦的脆響，也不是地下水流的嘩啦聲，而是一種緩慢卻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次“心跳”都帶著沉悶的震顫，通過風元素傳遞到他的感知裏，像是有一頭沉睡的巨獸在地下蜷縮著呼吸。
    他能清晰地“看”到，震顫從地底更深處的某個點擴散開來，讓周圍的岩層微微晃動，連他坐著的地麵都傳來一絲難以察覺的麻意。
    更讓他心驚的是，這“心跳”的頻率竟和前幾天捕捉到的深海震顫完全一致——都是每三秒一次，低沉而規律，像是兩個遙遠的存在在隔空呼應。
    林野猛地睜開眼，掌心的風元素瞬間收回，他掏出水囊灌了一口水，試圖壓下心頭的慌亂。
    他剛才特意讓風元素順著震顫的方向延伸，清晰地感知到那“心跳”的源頭，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而移動的方向，正是曙光城的方向。
    “不能等。”林野攥緊拳頭，立刻從背包裏翻出紙筆。他借著風絲的微光，快速記錄下感知到的細節：“地底百米處，捕捉到類生物‘心跳’震顫，與深海異動頻率同步；移動方向：西北偏北安和城方向）；初步判斷：體型龐大，非地質活動。”
    他怕記錄不夠準確，又反複回憶剛才的感知，在紙頁邊緣補充：“震顫時伴隨微弱能量波動，非已知異獸類型。”
    寫完報告，天已經黑透。林野收拾好東西，借著月光往曙光城趕。
    夜裏的風比白天涼，吹在臉上帶著一絲寒意，可他卻覺得渾身發熱——他必須盡快把報告送上去，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讓曙光城陷入未知的危險。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林野就揣著報告往防線總部跑。
    總部大樓矗立在曙光城中心，門口的衛兵見是風係監測隊的隊長，沒攔他，隻是笑著打招呼：“林隊，這麽早來匯報？今天可是難得的好天氣。”
    林野勉強笑了笑，腳步沒停，徑直衝進大樓。
    他找到負責接收監測報告的行政官員張科，把剛整理好的報告遞過去：“張科，這是我這三天在廢棄礦洞捕捉到的地底異動報告，情況緊急，你得趕緊往上遞。”
    張科正低頭整理文件，聞言抬起頭，接過報告漫不經心地掃了幾眼。
    當看到“地底百米類生物心跳”“與深海異動同步”等字眼時，他皺了皺眉，隨即放下報告，靠在椅背上笑了：“林隊長，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和平年代別太緊張。”
    “不是緊張，是真的有異動！”林野急得往前湊了一步，“我連續三天在同一個位置感知，震顫頻率和移動方向都沒變，而且和深海的動靜能對上，這絕不是巧合！”
    張科拿起報告，用手指敲了敲紙頁：“林隊，你看看你這報告——‘風係感知捕捉’‘類生物心跳’，全是主觀判斷，沒有影像，沒有實物，甚至連個異獸毛發都沒有，怎麽證明是生物活動？”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不耐：“前幾天你說深海有動靜，總部已經讓水係隊去查了，結果呢？除了水溫高了點，什麽都沒有。這次又說地底有巨獸，你讓我怎麽往上遞？長老們要是問‘證據呢’，我總不能說‘林隊長用風聽著的’吧？”
    “可風係感知不會錯！”林野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那震顫的規律、能量波動，都和地質活動不一樣，我敢肯定是活物！而且它在往城裏動，再等下去就晚了！”
    “行了行了，別激動。”張科擺擺手，把報告推回給林野，“或許隻是岩層鬆動引發的共振，風係感知偶爾也會有誤差。
    這樣，你再回去觀察幾天，要是真有實質性的動靜——比如地麵開裂、出現異獸蹤跡，你再過來匯報，到時候我肯定第一時間往上遞，好不好？”
    林野看著推回來的報告，紙頁上自己寫下的字跡格外刺眼。
    他還想爭辯，可張科已經低下頭，重新整理起文件，一副“不想再談”的樣子。
    門口傳來其他官員的說話聲，走廊裏漸漸熱鬧起來，曙光城新一天的運轉開始了，沒人在意他手裏這份“沒有證據”的預警報告。
    林野攥著報告，指尖用力得發白。
    他走出總部大樓，抬頭望向晴朗的天空，陽光灑在身上，卻沒帶來一絲暖意。遠處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街上的商販已經擺好了攤位，和平的氣息彌漫在整座城市裏。
    可他知道，在這片繁華之下，有一頭未知的巨獸正在地底緩慢移動，而他手裏的這份預警，卻成了沒人相信的“杞人憂天”。
    他深吸一口氣，把報告折好放進懷裏。
    不能就這麽放棄，就算總部不重視，他也要繼續監測——至少，要弄清楚那地底的“心跳”，到底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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