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安和城護城河的流水，平緩得近乎麻木。
    風係監測隊的報告送上去已有半月，總部的回複始終停留在“地質部門核實中”，再無下文。
    林野每天都去防線總部詢問，得到的不是“再等等”，就是“林隊長何必小題大做”的敷衍。
    他甚至堵到過地質部門的負責人，對方卻捏著他的報告，眉頭皺成一團：“林野，你這感知數據太離譜了——深海巨獸？地底心跳？現在是和平年代，拿出點風係精英的樣子，別總盯著那些沒影的東西。”
    林野攥著報告的手指泛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總不能拉著對方去哨塔頂端，讓他親自“聽”那來自深海的低頻震顫，去“感受”地底每一次緩慢卻沉重的搏動。
    風係異能者的感知，對不懂異能的人來說，終究隻是“主觀臆斷”。
    回到監測隊的哨塔，林野把自己關在觀測室裏。
    窗外的陽光很好，暖融融地灑在地板上，可他指尖的風元素卻帶著刺骨的涼意。
    他閉上眼，讓風元素順著氣流蔓延開去——這一次，他“聽”得格外清晰。
    深海的震顫不再是遙遠的悶響，而是變成了近在咫尺的轟鳴。
    風元素勾勒出的淺海輪廓裏，一道綿延數公裏的巨型陰影正靜靜蟄伏，它的每一次呼吸都掀起數米高的暗流，讓遠方的海水泛起詭異的墨綠色。
    林野甚至能“聞”到，風裏夾雜著一股濃鬱的鹹腥氣，還帶著一絲……類似腐爛海藻的惡臭。
    “隊長，你又在感知？”觀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隊員小蘇端著一杯熱水走進來，“今天的風還是不對勁嗎？”
    林野睜開眼，眼底的疲憊幾乎要溢出來：“它已經到淺海了，離曙光城的海岸線，最多隻有五十公裏。”
    小蘇手裏的水杯晃了一下，熱水濺出來燙到了手，他卻渾然不覺：“五十公裏？那……總部知道嗎？”
    “知道又怎麽樣？”林野苦笑一聲，指了指桌上那疊被駁回的報告，“他們說沒有實物證據，說我是感知誤差。可小蘇，你那天也感知到了，那道陰影的輪廓，那股讓風都發抖的壓迫感，是誤差嗎？”
    小蘇低下頭，小聲說：“我信你，隊長。隻是……我們該怎麽辦？”
    林野猛地站起身，走到觀測室的地圖前。
    地圖上，他用紅筆密密麻麻地標注著深海巨獸的移動軌跡，從最初的海溝，到中途的大海，再到現在的安和城淺海，一條鮮紅的線，像一條毒蛇，正緩緩纏繞向安和城。
    “不能等了。”林野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總部不行動，我們自己行動。從今天起，監測隊全員加強感知訓練，每個人都必須熟悉巨獸的震顫頻率，一旦它有異動，必須第一時間上報。”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我們得製定一個預警方案。萬一……我是說萬一，巨獸突然發動攻擊，我們至少能第一時間發出警報，讓城裏的人有個準備。”
    小蘇眼睛一亮：“我這就去通知大家！”
    很快，風係監測隊的隊員們都聚集到了哨塔下。
    林野站在隊伍前麵，看著眼前這些年輕的隊員——他們大多是和平年代加入監測隊的，沒經曆過十年前的異獸潮，對危機的認知，更多是來自老隊員的口述。
    “我知道，大家心裏可能有疑慮。”林野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總部說沒有證據，說我們是小題大做。
    可作為風係異能者，我們的職責是什麽？是感知風的異動，是提前預警危機！現在，危機就在眼前，哪怕全世界都不信，我們也要守住自己的陣地！”
    隊員小李猶豫著舉起手：“隊長，要是總部知道我們私自訓練、製定方案，會不會……”
    “會處分我。”林野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所有責任，我一個人擔。但我希望你們記住，我們不是在做無用功，我們是在守護這座城市，守護城裏的人。”
    話音剛落，隊伍裏的老隊員老周站了出來：“我信隊長！十年前，要不是隊長提前感知到妖狼的異動，我們村早就沒了。這次，我還是信他！”
    有了老周的帶頭，其他隊員也紛紛點頭：“我們信隊長！”“願意配合訓練！”
    看著隊員們堅定的眼神，林野心裏一暖。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接下來的日子，風係監測隊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態。
    隊員們分成三組，輪流登上哨塔感知深海和地底的動靜，每小時記錄一次震顫頻率；林野則帶著剩下的人，在哨塔周圍設置了簡易的預警裝置——用風係異能驅動的銅鈴，一旦感知到特定頻率的震顫，銅鈴就會自動響起。
    他們還偷偷聯係了城裏的幾個老戰友，都是十年前一起對抗異獸潮的異能者。
    雖然這些老戰友大多已經退役，但聽到林野的預警後，還是答應幫忙——有的負責在平民區傳遞消息，有的則偷偷準備了武器，隨時待命。
    這天傍晚，林野再次登上哨塔。
    夕陽把海麵染成了一片金紅，看起來平靜而美好。
    遠處的安和城燈火通明，街道上擠滿了人——再過幾天，就是血月十周年的慶典了，城裏已經開始籌備，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可林野知道，這片平靜之下，正隱藏著致命的危機。
    他閉上眼，風元素再次蔓延開去——這一次，他“聽”到了更讓人心驚的動靜。
    深海的巨獸似乎已經不耐煩了，震顫頻率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強烈。
    風元素勾勒出的輪廓裏，它的身體開始緩緩蠕動，巨大的鰭在海水中劃動，掀起的暗流讓海岸線的浪花都變得異常洶湧。
    而地底的“心跳”，也離城區越來越近了。
    林野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心跳”的位置，已經到了安和城下方三十公裏的地方。
    更可怕的是，地底的震顫頻率，竟然和深海巨獸的震顫頻率完全同步了——一上一下，一海一地，像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呼應。
    “它們要來了。”林野睜開眼，眼底一片冰涼。
    他能想象到，當那兩隻巨型生物同時發動攻擊時，安和城會變成什麽樣——城牆會像紙糊的一樣被撞碎，房屋會倒塌，人們會尖叫著奔跑，鮮血會染紅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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