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是餓，但我這還得尋親呢，我那親戚姓陳，老人家，城裏姓陳的人還活著嗎？”
    “活著呢活著呢，你們運氣不錯，城裏就一戶姓陳的人家，他們家就在那兒，直走，然後右拐彎再直走，再一個右拐彎，你就看到了他們家裏，門上有牌子。”
    “好咧好咧，謝謝哈。”
    “小事小事，別客氣。”
    老漢擺擺手，抱著碗筷鎖上門走了。
    張月旬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嘖”的一聲，抱臂，“指揮使大人，我需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目光看向楚侑天，楚侑天也看著她，“平江鬧饑荒一事，我聞所未聞。”
    “這又不是武德司的職責所在了？”
    “不是。”
    李簡放跟在楚侑天話的後頭補充：“武德司是皇帝的爪牙，職責是在暗地裏誅殺亂黨賊寇，平衡朝局。簡單說，就是殺手，皇帝讓殺誰就殺誰。”
    “你這，我這，”張月旬兩手一拍，“那阿放你說，平江咋就鬧饑荒了？”
    “剛才你怎麽不問那個老人家？”
    “哎。”
    張月旬懊惱地拍了一下腦門，“我這腦子，我給忘了。那你咋沒問？”
    李簡放聳聳肩，“你們聊得過於投入，我插不上話。”
    “你少來，你還插不上話。”
    “確實，我要想插嘴的話當然可以做到，但當時我認真思索，十分沉浸，也就忘了插話這回事了。”
    “你在想什麽？”
    “你背包那堆草紙，上麵寫的內容在平江這兒對上了，你看剛才那個老人家，可不就和我們之前在那個林子裏看到的妖物一模一樣？之前我們的猜測是他們本來就長成那樣，後來又推測是饑荒所致，再後來是見到霧妖，猜測他們妖化是霧妖所為，而到了現在這時候……你應該猜得出我的意思了。”
    “蘭若寺那個無相聖僧，極有可能就是霧妖，而霧妖是我親生父親，等同於我爹是個和尚？”
    張月旬揪了一下羊角辮，閉上眼消化這個大膽的猜想。
    聽她這麽一說，李簡放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我其實是想說，我們最開始進門的時候應該是這時候的平江，後來霧妖襲擊我們，不知怎麽回事我們回到了文康二十三年，再後來就是進了幻境，也就是天德六年的姑臧，而現在我們又一次回到了我們最初進門的時間段。我沒想到你腦子轉這麽快，直接得出了如此重磅的結論。”
    “阿放——”
    李簡放抱住李簡放哼唧了兩聲，然後又很快鬆開李簡放，“走，我們先去陳家看看。”
    她的悲傷猶如雲煙，一口氣就吹散了。
    李簡放目光卻越過她，看向她的身後，張月旬見狀，警惕起來，她感覺到有人朝她靠近，但卻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嘿，月旬姐姐！”
    一隻手重重地拍在張月旬的肩膀上。
    聽這聲音，張月旬一臉無奈地回頭，“英蓮，非常抱歉，你沒嚇到我。”
    “嘻嘻，我知道我嚇不到你，”陳英蓮傻笑地搓手，“你們可算是來了，我等你們好久了。”
    “怎麽就你一個人，她呢？”
    “你說陳桂芬啊，姐姐你自己都說了那是個幻境，一切都是假的，她當然也是假的。”
    “是啊，”張月旬捏住陳英蓮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長，“那你當時一定要讓我帶著她離開？最後又選擇和她一塊兒留下來呢？”
    “我在試試你的決心。至於我留下來，當然是還有任務要完成。”
    “不裝了？”
    陳英蓮笑得依舊傻裏傻氣的，“姐姐你早就看出來了啊，他說的是一點兒也沒錯。”
    “他？”
    陳英蓮指了指張月旬的背包，“你包裏還有他寫的草紙呢，那是他特意留給你的，額是特意留給你們三個人的。”
    “他到底是誰？”
    “你們見過的。”
    張月旬和李簡放還有楚侑天麵麵相覷。
    他們見過？
    “哦，”張月旬恍然大悟，“一眉道人？”
    “對，就是他。”
    陳英蓮揮手示意他們跟上她，“我們邊走邊說，相信到蘭若寺之前，我和他之間的故事應該能和你們說完。”
    以下是陳英蓮的講述——
    陳英蓮她娘在懷她的時候，肚子冒尖，誰人見了都說陳英蓮她娘的肚子裏是個男胎，為此，夫妻二人十分激動，香火延續有望了。
    有一天，一個紫袍道士途徑平江，口渴地想要討碗水喝，隨手敲了一戶人家的門，好巧不巧的是，這道士敲的正是陳桂芬的家門。
    這是陳英蓮之前的講述，但真相是當年時值大旱，穀物顆粒無收，加上瘟疫肆虐，平江便爆發了一場災難，官府之人自顧不暇，選擇棄城而逃。
    出逃之前，官府之人卷走了大量的金銀珠寶，留下一片狼藉和一群自生自滅的百姓。
    一眉道人遊曆途徑此地，見平江此地民不聊生，單憑他一人之力無以回天，於是他便四處奔波遊說，號召平江周邊的州府捐錢捐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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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程並不順利，他竭盡所能，籌糧籌得一百來袋，等他返回平江的時候，城內景象“煥然一新”。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個蘭若寺，寺內有一名自稱“無相”的和尚拿出了大量的糧食救濟災民。
    這本是一件好事，一眉道人也樂見其成，但他卻發現這名叫做“無相”的和尚給災民吃的粥有古怪。
    “什麽古怪？”張月旬迫不及待地打斷陳英蓮的話，問道。
    “那不是粥，是像黑色又像紅色的血塊。一眉道人也是發現災民吃了那些粥之後出現異常行為，一步一步地追查才查到了原因出在粥上，他開了天眼才得以看清那粥的本來麵目。”
    “災民出現異常情況說的不會是他們變成了爬人，長了很多條腿，跟蜈蚣似的，身上還長了一塊又一塊跟玉米粒似的肌肉，它們的皮膚也是說灰色不是灰色，說紅色也不是紅色，說黑色也不像是黑色，而且五官還是扭曲的怪物吧？”
    “對，就跟你們見過的一模一樣，不僅如此，他們還會出現互相食用彼此的情況。後來，這情況逐漸消失，並且變成怪物的人也變了回來，包括我爹娘。”
    “那你是？”
    “我八字硬，體質特殊，這也是一眉道人用我命格奇特來糊弄我爹娘，讓我爹娘把我送走的原因之一。”
    “那原因之二是想利用你在合適的時機，假裝與我們遇見，然後指引我們除掉霧妖，對嗎？”
    陳英蓮拍手大笑，“月旬姐姐，你猜對了，因為憑他一人之力，他根本除不了霧妖。”
    這時，李簡放插了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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