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枯手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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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妖殺了個回馬槍,他趁張月旬無法分神,而李簡放和楚侑天得給她護法走不開,悄悄地把地上的破碎的禪杖卷走。
要問他為何趁虛而入,他可不傻。
張月旬若是入魔,他如今受了傷,力量大不如前,他隻會死得更快,不如先拿走金家法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霧妖來得跑,跑得也快。
李簡放和楚侑天即便能抽開身,也追不上他。
不多時,紙傀術止,金家人在夕陽的餘暉下灰飛煙滅。
張月旬收功,歎了口氣,“成了,我感覺體內充滿了力量。可是,冥冥之中,是我滅了金家滿門,還真被霧妖說對了。”
“對他而言,那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於我們而言,是剛剛經曆的事情。月旬,”李簡放手搭在張月旬肩膀上,目視半遮麵的落日“你不必過於自責,這雖然是你的提議,卻也是他們的決定,他們與你同在。我們絕不會辜負他們,勢必將霧妖封印,奪回辟邪珠碎片。”
話說完,李簡放遲遲沒見張月旬回應,奇怪地朝她看去,“怎麽不說話?”
“阿放,手,我又看見那隻枯手了。”
張月旬語氣緩慢,雙目無神。
“月旬!”
李簡放趕緊使勁兒搖晃她,見她依然保持呆滯的神情,她隻能使出鬼門十三針,紮張月旬的腦袋。
“月旬你振作點!”
張月旬什麽也沒聽見,此時此刻,她站在一個墳墓前。
不,確切地說,是她的意識站在一個墳墓前。
墳墓前站著的人是她的師父張靈兒。
“師父?你怎麽在這兒?這兒又是哪裏?”
“不記得了?”
張月旬搖頭。
“這裏是你的髓海。”
“那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師父你為什麽又會在這裏?那隻枯手呢,師父你見過嗎?”
“我在替你守墓。”
“師父,我不明白。”
張靈兒笑著拍了拍張月旬的腦袋,“你怎麽不明白呢好徒兒?你自己什麽都明白,這墳墓裏掩埋的是你的過去。”
張月旬還是不明白,她為何要將她的過去掩埋起來。
“好徒兒,你的過去掩埋在這裏,記憶也就成為了故事,既然是故事,真假實在是沒必要區分,因為都埋在了這裏。”
張靈兒不知從哪裏搬出一把鏟子,遞給張月旬。
“師父,你猜到我要挖開這座墳?”
張靈兒笑笑不語。
張月旬便不再多問,接過鏟子動手挖了起來。
她想要弄清楚,她為什麽會把過去掩埋起來,變成一座墳。
張月旬插入鏟子,揚起紅土。
一個坑出現了。
過去的她,未來的她,現在的她在坑裏重疊。
張月旬莫名地激動,越挖越深。
泥土之下是她的母親,陳桂芬。
陳桂芬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麵容枯槁,但雙目明亮。
“思君,我的孩子,你過得還好嗎?”
張月旬淚珠不受控製撲簌簌地往下掉。
“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怪我嗎孩子?你才五歲,我就與你陰陽相隔,你怪我嗎孩子?”
張月旬不語。
她怕一說話就會變成崩潰大哭,所以一直強忍著不說話。
陳桂芬忽然咧嘴一笑,“你現在是張家第三十九代傳人,當今絕頂的除妖師,娘看到你過得好,娘終於能放心了。”
張月旬點頭,沒再說什麽。
其實也沒必要再說什麽,這樣就足夠了。
張月旬把土蓋上。
“師父,我都想起來了。”
“嗯,你該回去了,聽,你的夥伴在叫你呢。”
一道聲音飄來——
“李姐姐,要不你再試試之前的法子。”
李簡放正有此意,可是這一次她聲淚俱下,張月旬卻毫無任何回應,因為她正努力刺破封住她意識的蠶繭。
對此,李簡放等人一無所知,隻知張月旬毫無反應。
“叔叔,你要不也來試試?”
楚侑天點頭,“張大天師,你要錢不要?”
張月旬終於掙脫束縛她的蠶繭,意識回歸。
“……錢?”
見張月旬有回應了,李簡放和陳英蓮喜極而泣,催促楚侑天繼續。
楚侑天沉吟片刻,有了。
“想要錢,你就給我清醒。有了錢,你才不會被欺負,這世間所有的煩惱,都可以用錢擺平,如果沒擺平,一定是因為你錢不夠多,而我能給你擺平一切的金錢,甚至是權力,所以,你要不要醒來?告訴我,你要不要醒來?”
“要,我當然要!”
張月旬雙目混濁散去,瞬間恢複了清明。
李簡放等人隻見她憑空抓住了什麽東西,眼神淩厲。
“抓住你了,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吧。”
張月旬奮力一拉,枯手的主人被拉至她眼前。
她終於瞧清了一直在她腦海中對她記憶下手的是何怪物了。
是她自己,不過是一個猶如枯死的樹木的她。
“意外嗎?驚喜嗎?”
“你是霧妖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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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你無法直麵你過去的心魔,就像釋迦牟尼成佛之前他無法直視的心魔,他的心魔成了魔羅,我便是你的魔羅。”
“我無法直麵的過去?”
張月旬自嘲一笑,“真是抱歉了,我都想起來了。”
是的,她想起來了。
她和母親陳桂芬生活在下兆村,田產被村霸所占,無奈入住山洞豬狗不如地活著。
母親被磋磨死,她為了活命出逃外地。
六歲的她,孤苦無依,踽踽獨行,恐懼讓她幻想出母親隨行,因為幻想才讓她有了活下去,繼續往前走的勇氣。
也因為幻想,現實與夢境的界限變得模糊,她以自欺欺人頑強地活到了今日。
如今,她的身邊有了可以並肩作戰的夥伴,有了可以互相打趣的朋友,那段黑暗的時光更是不願想起。
可偏偏在平江所經曆的一切,都不得不讓她直麵過往,心魔由此而生。
張月旬與幹枯的她四目相對。
“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你也該消失了。”
“是嗎?你真的釋懷了?我想你根本就沒有釋懷,如果釋懷了,我不會還好好地站在你麵前。”
“不釋懷就不能繼續往前走了嗎?我非得放下一切才能繼續上路?”
“不放下包袱,包袱會越來越多,你遲早會被包袱壓垮。”
“你囉嗦了,好好地看著就是了,我會變得越來越強壯,我的心會卻來越強大。”
幹枯的她聞言,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化作雲煙消散了。
“月旬?”
李簡放見張月旬麵色恢複平靜,試探性地推了一下她的胳膊。
“我在。”
張月旬微笑著看向李簡放三人,“你們的聲音,我都聽到了,放心吧,我已經沒事了。”
這時,一扇門突然打開,一眉道人跌跌撞撞地摔了出來。
他身體已經殘缺不堪,人不人,怪物不怪物的,樣子瞧著甚是駭人。
“你怎麽了?”
李簡放見他捂著胸口,神色痛苦,暗道不妙,趕緊把他扶起來,但他軟成一灘爛泥,根本扶不動。
大家緊張地圍著一眉道人。
“貧道,貧道……”
一眉道人無力地擺擺手,“多次強行逆天改命,遭了反噬……咳咳,你們殺掉霧妖了嗎?”
“沒有,”李簡放搖頭,“如今霧妖的真實身份大概明了,我們需要你給我們開門,回到張家先祖封印霧妖的時候……”
“咳咳咳……”
一眉道人吐出了一灘黑肉泥,“最多還有一次機會,隻有一次了。”
言外之意是要他們慎重抉擇。
隻有一次機會,意味著他們回到張家先祖封印霧妖的那個時候,便再也回不來了。
“我們回去吧,”張月旬語氣平靜地說,“回到我們進門的那個時候。”
楚侑天不確定地問她:“你可是……”
話不必說完,張月旬已然有數,點頭。
她問一眉道人,“是不是在‘房子’裏,霧妖無法竊聽我們說話?”
“咳咳咳……嗯咳咳……”
“好,那我們進門說。”
一眉道人醜話說在前頭,“得抓緊,那些‘守衛’過來極快咳咳……”
“明白,走吧。”
一眉道人深吸一口氣,忍住咳嗽,拂塵左甩右甩,低聲呢喃:“咳咳門來,門來,門來咳咳咳……”
大門出現,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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