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是為你好，你自己看看你，你一個二十七歲的老女人，失業還惹上官司，有人願意出八萬八要你，你就偷著樂吧。”
    “是人話嗎？我是你們的孩子，還是你們仇人？你們對仇人都這麽恨，這麽狠毒吧？”
    張月旬語氣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為了我弟弟吧，女方要十八萬八的彩禮呢，就把我賣個八萬八，還差十萬呢。那天吃晚飯，你們不就說過，等我嫁給那老男人之後拿個十萬回來補貼？十八萬八都是我出，不如這樣好不好，你讓女方跟我結？”
    “你就想起來就想起來，還說出來數落我們一頓，你是不是覺得你理直氣壯？”
    張母指著張月旬，繼續說。
    “我告訴你，我把你生下來，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大學，花了一百萬，隻讓你拿十萬八萬孝敬我們，你還委屈上了？”
    張父歎了口氣，幫腔張母：“你媽說的也沒錯，就因為這些事，你跟我們鬧個不停，還得了妄想症，住院治療花了二十多萬了，哪怕之前花你身上的都可以不算，但你現在都成年了，這二十多萬我們就要你還十八萬八，真的不過分了孩子。外國那些父母，孩子一到十八歲都直接不管了，也就我們國家的父母，一輩子都在為孩子操勞。”
    在這些算計麵前，醫囑哪怕能撕心裂肺地大吼，也蓋不住算珠撥動的聲音。
    “明明暴力就是暴力，可是多了一個家罩住這兩個字，就變得有人情味了。愛是互相的，你們既然疼愛我，我也會好好地疼——愛——你們。”
    張月旬咧嘴一笑，嘴角快要咧到耳後根。
    張母張父毛骨悚然。
    他們這女兒怎麽跟鬼上身似的。
    “你快去把陳醫生叫過來。”
    張母命令張父。
    張父連連點頭。
    陳醫生忙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得空吃個午飯，卻被張父找上，他歇了吃午飯的心思趕來張月旬的病房。
    他一進病房，張母立刻和他打招呼。
    陳醫生微微頷首：“情況病人的父親已經和我說過。”
    “真是麻煩你了陳醫生。”
    張母來了幾句老生常談的客套話，便讓陳醫生好好地看看張月旬的情況。
    陳醫生照例以提問的方式，觀察張月旬的行為和反應。
    他得出結論：“病人家屬，您先別著急。從目前的觀察來看，病人的情緒已經趨於穩定，這是個很積極的信號。說明她大腦神經遞質的調節在逐步恢複，相關的生理指標也在往好的方向走。
    “隨著這些核心層麵的好轉，她的認知狀態自然會跟著調整，內心也會慢慢從之前的緊繃、無力，變得鬆弛且有底氣。這種內在的變化很關鍵，意味著她現在已經有能力去麵對和處理之前的人際關係問題，以及生活裏的一些社會適應問題了。
    “您感覺到她好像變了一個人，其實正是治療起效、她自身狀態在逐步康複的表現，咱們繼續配合，慢慢觀察後續的恢複情況。”
    “可她，她怎麽，”張母欲言又止，“她就是鬼氣森森的，不像人。”
    陳醫生安撫她，“病人患病前後相差過大，家屬一時難以接受，這也是正常現象，你們好好和她相處幾日也就能習慣了。”
    “好，好吧。”
    張母暫時被陳醫生說服了。
    陳醫生留了一句“有情況請及時和我聯係”後轉身要走。
    “等一下，陳醫生，你手機還在她那兒沒拿呢。”
    “沒事，”陳醫生眼睛彎成月牙，“她喜歡看小說，讓她拿著吧，我那兒還有個備用機，不耽誤事。”
    病房裏，張月旬笑容依舊。
    “你們還有什麽話，想和我說的嗎？”
    張母張父麵麵相覷。
    “還是別刺激她了，免得又瘋了。”張父說。
    張母點頭，沉默著。
    “既然沒有話要說，那就請你們出去，別在這兒打攪我看小說。”
    “張月旬你……”
    張母受不了她這頤指氣使的態度，剛準備和她爭論，卻被張父拉走。
    病房隻剩下張月旬一人。
    她放下手機，左手比了一個劍指，淩空畫符，默念咒語。
    無事發生。
    “真的隻是一個夢嗎？”
    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層薄紗，裹得她的鼻腔發悶。
    輸液管裏的液體順著管壁往下滑，滴答聲和牆上掛鍾的“哢嗒”聲疊在一起，成了病房裏唯一的節奏。
    窗外的天竟突然一暗，走廊裏的腳步聲時遠時近，她盯著手機屏幕，恍惚間看見屏幕裂開一條縫，一股藥香味和鬆香味撲鼻而來。
    是李簡放和楚侑天。
    他們坐在床邊，一人拿著銀針給她紮針，一人拿著金豆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月旬，封印詭妖，奪回辟邪珠碎片。”
    “張大天師，殺了我，錢財盡數歸你。”
    他們二人齊聲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們之間的羈絆不是這麽輕易就能斬斷的。”
    一滴淚滑落而下。
    張月旬伸手想去觸碰他們，藥香味和鬆香味卻突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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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身影像是被風吹皺的紙，慢慢淡了下去。
    張月旬猛地回過神來。
    嗯？
    她放下手機，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怎麽哭了呢？
    張月旬拂去眼角的淚，又重新拿起手機，盯著屏幕上的最新章節，是女主角被命運坑入鼎，更新時間為前天。
    兩天過去了，作者怎麽還沒更新？
    她手指點了幾下，沒發現作者的請假條，也沒在“作者有話說”那一欄說明斷更原因，是出了什麽事嗎？
    張月旬閑來無事，便去小地瓜的搜索欄，輸入小說的名字。
    關於這本小說的帖子寥寥無幾。
    ——妖詭作者是不是打拳？
    這帖子格外惹眼，對評論區好奇的她點了進去——
    這本小說的第一單元，作者就寫了女人如何如何受男人壓迫，竟然是用一個狗血故事來無中生有，打拳無疑。第二個單元更奇葩，女妖怪因為戀愛腦，也怪在男人頭上。第三個但願更離譜，女主的命運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結果女主怪她的妖怪親爹始亂終棄。總結，作者非常恨男，且打拳嚴重，垃圾小說，舉報下架。
    張月旬麵無表情地往下滑，看評論說什麽。
    ——作者夾帶私貨太明顯了，一看就是生活裏沒男人要的老女人，所以非常恨男，好像不幸的人生都是男人造成的。這種搞對立的小說，就應該舉報下架。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不把小說裏某個人物的行為和語言當成作者的態度啊，人物態度是人物態度，什麽人物說什麽話。明明作者不管是對男人還是對女人都持批判態度，批判的明明是階級，怎麽被你說成搞性別對立，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我當時看開頭幾章我就看不下去，女主咋咋呼呼的，沒腦子，還時不時來幾句金句顯得眾人皆醉她獨醒，太裝了。
    ——感覺作者寫對話就抱著必出金句的心態去寫，非常出戲。
    ——男主都沒多少劇情，血妖指揮使和耿直除妖師，多好的一對cp啊，作者都沒把男主的蘇感寫出來，避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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