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遊士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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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回到縣衙不久,便察覺清靜不少。
人皮修士大多在外,就連若有若無的窺視都已經消失,同時新的一批活死人正陸續到來。
李治早有預料,主動趕往監牢門前,隻見眾捕快在神情緊張的搬運著一具具活死人。
走近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土腥味。
嚴溯站在監牢門口協助王捕頭處理活死人,渾身已經被汗水浸濕,見到李治連忙招手呼喚。
“李治,一大早跑去哪裏了?卯時都沒見你人影。”嚴溯語氣帶著關切,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李治早已想好說辭,“嚴老,我看昨日您勞累,生怕打擾您休息,在集市買了一些補身子的草藥。”
“下次注意點,如今縣衙裏外都忙,人手緊。”
李治順勢扯開話題,低聲問道:“嚴老,七十二具活死人都已經運到青州城了?”
嚴溯沉聲道:“陸續在挖!真是邪了門,剛才接到的報案,城東有戶人家在深挖水井,結果一鋤頭下去,出來一具活死人。”
“後續的活死人都在埋著,陸續正運來呢。”
李治點點頭幫著搭把手,注意到四名道童在門外等候。
“嚴老,一會兒五鬥米觀的道長要來監牢坐鎮?”
“恩,兩位道長都會親自坐鎮監牢。”王捕頭擦擦汗水,見到李治發問解釋道:“據說七十二具活死人光靠兩尊天師像已經鎮不住,道長應該會帶來第三尊。”
李治眉頭微皺,如果金蕎大士像都是道童所化,第三尊天師像理應由秋涑煉製而成。
不過秋涑昨夜還活著,絕對是來不及的。
王捕頭拍拍李治後背提醒道:“李治,接下來少說話多做事,免得衝撞兩位道長。”
“多謝王捕頭提醒。”
李治不再多言,積極的接觸每一具活死人。
他雖然不清楚為何旱魃會牽扯到活死人,但規律已經逐漸摸清楚,整個青州隻要不是腐爛殆盡的屍體都會長出血肉複生。
數量估摸著不會太多,頂多再來兩三批活死人。
畢竟幹旱而死的屍體,縣衙生怕瘟疫都焚燒成灰了,所以必須珍惜送上門來的機緣。
李治忙活一上午,門前的活死人越來越多。
終於,在最後八具活死人送來時,自己久違的屍體映入眼簾。
新的李治身形幹瘦,脊背微駝,一身粗布麻衣洗得發白,樣貌如同一塊不起眼的灰褐礁石。
長年的風吹日曬,使得臉龐鑿刻出深重的溝壑,看上去比獨臂李治更為蒼老枯槁。
李治比較在意的是活死人雙臂,衣袖挽至肘間,裸露的小臂筋肉虯結如老樹盤根。
嚴溯一眼就看出活死人與李治的淵源。
肯定是家中長輩。
不過嚴溯想到活死人落入監牢後的異樣,此事本就是禍端,也就沒有開口點破。
李治強壓雜念接觸,眉宇間卻流露出些許遺憾。
百世書衍生書頁,不過該李治卻並未習武。
【前一世〈遊士李治〉已死亡,你可以從以下收獲中選擇一項。】
【草藥辨識(登堂)】
【風水勘探(登堂)】
【百川釣技(登堂)】
【龜息法(粗淺)】
“遊士?沒想到還有成為背包客的自己。”
李治有些不可思議,隨即注意到鬼息法。
“收斂氣息的術法嗎?不過遊士李治也沒有修為在身啊。”
【你前半生庸碌,隨老父於鄉間耕讀度日,四十三歲那年,老父病故,你自此如晨鍾驚夢,幡然開悟。】
【自古以來,慧鈍天成,殊難強逆。】
【世人或求功名,或慕長生,唯你背起行囊,踏遍千山萬水,不慕廟堂榮華,不修玄妙道法,將滿腔心血盡付與山川注疏。】
【可你以布衣之身,行走江河湖嶽,編纂山水地貌書籍,記錄的不僅是地理形勝,更是半生跋涉的孤影,於五十二歲回鄉鍾老。】
【你身無長物,卻以雙足丈量萬裏疆域,這份不求聞達的堅守,稱得上天下遊宗!】
【已回收破損書頁:〈遊士李治〉】
李治愈發失望,遊士李治在來到此方世界時,原主似乎已經四十三歲,所以沒習武修道。
“靠著一門斂息術法,遊士李治竟然能穿行五湖四海。”
“人生絕對算是凡人頂點了,草藥辨識、風水勘探、百川釣技,三門登堂技藝,可惜沒有入道。”
“三門技藝對我而言都有大用處,後續再考慮吧。”
李治清理完遊士李治身上的土壤,押送到相應位置,後者死前年紀太大,已是皮包骨頭,也隻有嚴溯能夠通過骨相分辨。
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橘紅。
就在所有活死人都已安置妥當,衙役們疲憊不堪之際,長空道人帶著一眾道童終於現身。
長空道人麵容平和,步履從容,身後跟著臉色蒼白的秋涑,以及十幾名垂首斂目的道童。
秋涑的傷勢已經被壓製,不見昨夜的狼狽,但眉宇間卻流露出深深的絕望。
李治看向長空道人手中托著的一個青花瓷瓶,半米高,瓶口以黃符封著,隱隱有米香氣味溢出。
其餘道童則小心翼翼的抬著白布完全蒙住的天師像。
王捕頭壓下疲憊快步上前,語氣恭敬:“長空道長,可需要縣衙派人協助,將活死人押送至監牢?”
長空道人掃過周遭,最終落在自己掌心的瓷瓶上,“不必勞煩了,貧道與師弟先行進入監牢,活死人也會一同帶入其中。”
王捕頭瞳孔驟然一縮,難以置信的看向瓷瓶。
長空道人繼續說道:“待局勢稍定,再由小徒秋涑將第三尊天師像請入監牢,用於坐鎮。”
秋涑木然地點頭,沒有絲毫神采。
長空道人不再多言,手托瓷瓶走進監牢深處,眾道童緊隨其後。
活死人們仿佛被瓷瓶散發的米香吸引,喉嚨裏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井然有序沒入黑暗。
眾人目睹隻覺得後背發涼,隨即秋涑掀開白布。
李治眉頭一挑,不是金蕎大士像。
而是自己得到穗米經的那尊白玉京像,隻是如今殘缺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