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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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雨柔呆住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憤怒瞬間攫住了她。
和平相處?
那她沈雨柔算什麽?鳩占鵲巢的笑話嗎?
然而,沈屹川就在旁邊,沈夫人此刻的態度也異常強硬。
多年的偽裝和算計早已刻入沈雨柔點骨髓。
下一秒,她的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洶湧而出。
她猛地撲進沈夫人懷裏,雙臂死死抱住沈夫人的脖子,放聲大哭,聲音充滿了無助:
“媽媽,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我隻是……我隻是太害怕了……嗚嗚……”
她把臉埋在沈夫人頸窩,滾燙的淚水灼燒著沈夫人的皮膚。
“我害怕有了姐姐,你們就不要我了,我害怕失去這個家,失去爸爸媽媽和哥哥的愛,我害怕再次變成一個沒人要的孤兒!”
她哭得肝腸寸斷,每一句話都精準地戳中沈夫人心中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我不是故意不懂事的,媽媽沒來接我,我的心好痛好痛。
媽媽,你別不要我,求求你……我會乖乖的,我會……我會試著和姐姐好好相處,我會把什麽都讓給姐姐,要你們別不要我。”
這番話,情真意切,將一個害怕失去愛、失去家的女孩的惶恐和卑微表現得淋漓盡致。
尤其是那句“我會把什麽都讓給姐姐”,更是狠狠刺痛了沈夫人作為母親的心。
沈屹川在一旁聽得心如刀絞,對沈月魄的厭惡和排斥瞬間飆升到了頂點,隻覺得沈雨柔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夫人緊緊抱著懷裏哭得渾身顫抖的沈雨柔,心如刀割。
親生女兒的疏離冷漠和養女此刻的卑微惶恐,像兩把鈍刀反複切割著她。
“傻孩子,媽媽怎麽會不要你。”沈夫人泣不成聲,隻能用力回抱著沈雨柔。
沈雨柔在沈夫人懷裏,埋在陰影裏的嘴角,卻極其細微地勾起了一抹怨毒的弧度。
沈家別墅·沈月魄的房間內。
她正靠在窗邊,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回複著林硯心那邊一連串哭天搶地的微信轟炸。
「月亮啊,香客真會來嗎?觀裏連個像樣的蒲團都沒有哇!」
「小月亮,我還沒準備好迎接香客啊!」
「喂?月亮?在嗎?回話啊!別裝死!」
沈月魄麵無表情地打字:「香客將至,好自為之。」
剛點了發送,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
“沈月魄?是我。”
門外沈望川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爸……在書房等你,有事要談。”
沈月魄收起手機,眸色平靜。
她拉開門,對上沈望川略顯憔悴卻複雜的眼神。
他沒有多言,隻是沉默地側身引路。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鋪著厚重地毯的走廊上,氣氛凝重。
書房的門推開。
沈董事長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寬大的書桌後。
他坐在靠近窗戶的單人沙發上,手邊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暖黃的落地燈光映著他疲憊的側臉。
聽到聲音,他立刻抬起頭,眼中帶著血絲,但看向沈月魄的目光卻充滿了溫和。
“月魄來了?快,坐這邊。”
他連忙站起身,語氣柔和,完全沒有商界大佬的威嚴。
沈月魄依言坐下。
沈望川則沉默地站在沈董事長沙發後麵不遠處,眼神複雜地在兩人之間遊移。
沈董事長沒有立刻進入正題。
他先是關切地看著沈月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
“聽老王說,你早上出去擺攤,累不累?餓不餓?廚房一直溫著燕窩粥,要不要……”
“謝謝,不用。”
沈月魄直接打斷了他,“沈董事長,您找我來,有什麽事?”
沈董事長被這疏離的稱呼刺了一下,眼中痛色一閃而過,但他很快調整好情緒,沒有表現出一絲不滿。
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用一種商量的語氣開口:
“月魄啊,下月十五,是個頂好的黃道吉日。爸爸想,我們回青川老家一趟。
開祠堂,把你的名字,正式寫入族譜。你看好不好?”
他緊緊盯著沈月魄的表情,“你放心,不會太張揚,記者什麽的,爸爸知道你不喜歡,不會讓他們打擾你。
就是咱們沈家自己人,認祖歸宗,一個儀式。爸爸想給你一個該有的名分,彌補這十八年的虧欠……”
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沈月魄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可以說是意料之中。
她看向沈董事長,“您真的不考慮我之前提出的建議嗎?斷絕親緣,彼此清淨。”
沈董事長聞言,沒有像之前那樣強硬地打斷或斥責。
他沉默了幾秒鍾,再開口時,隻有濃得化不開的困惑:
“月魄,你告訴爸爸,為什麽你一定要離開?是不是爸爸媽媽哪裏做得還不夠好?讓你受委屈了?
還是你心裏有怨,怨我們把你弄丟了?你想要什麽?你想要什麽都告訴爸爸,隻要你願意留下……爸爸……”
“沈董事長,”
沈月魄打斷了他帶著哽咽的話語,聲音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這無關怨恨,也並非欲擒故縱。”
她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複又抬起,目光澄澈而平靜:
“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習慣了無人噓寒問暖,習慣了沒有親緣牽連的清淨。這份清淨,對我而言,不是匱乏,而是自在。”
她頓了頓,看著沈董事長眼中的痛苦,語氣放緩了些許,卻也十分坦誠:
“回到沈家,您與夫人的心意,我能感受到,是真心實意。這份真心,我很感謝。”
她的目光掠過沈董事長身後身體繃緊的沈望川,繼續道:
“但是,這份真心,需要分成兩半。一半給我,一半給沈雨柔。這無可厚非,畢竟她陪伴了你們十八年,情深意重。”
“可是,沈家其他人,對我是帶著敵意的。他們心中認定的妹妹,隻有沈雨柔一人。”
她的目光最後回到沈董事長那張寫滿痛苦的臉上:
“您希望我融入這個家。可這個家,除了您和夫人那份需要分割的真心——
留給我的空間裏,充斥著疏離和毫不掩飾的敵意。”
沈月魄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沈董事長和沈望川的心上:
“沈董事長,您是很好的父親。但很抱歉,我沒有興趣讓你的孩子們接受我這個闖入者;我也沒有興趣,去和沈雨柔小姐爭奪那份本就有限的親情。”
話落,書房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沈董事長靠在沙發背上,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他閉上眼,眼角有晶瑩的濕潤滑落。
這個女兒,太過聰慧。
她看清了這個家所有人的心思。
而他,一個遲到了十八年的父親,除了痛苦和無力的愧疚,竟沒有任何立場去挽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