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膳堂的蒸籠還冒著白汽，林念趴在石桌上，小手攥著小木劍，劍穗上的桂花被體溫焐得發蔫。聽見山道口傳來腳步聲，他“噌”地跳起來，像隻受驚的小雀，撲到門口：“清歡姐姐！陸衍哥哥！你們回來啦！”
    蘇清歡剛跨進門檻，就被孩子抱住膝蓋，鼻尖蹭到她沾著黑氣的衣擺。她蹲下來，摸了摸林念的頭，指尖還帶著洞底的涼意：“讓你等久了吧？桂花糕還熱著嗎？”
    “熱著呢！我跟張嬸學了看火候，隔半個時辰就添次柴！”林念拉著她往石桌跑，掀開蒸籠蓋，甜香瞬間漫滿屋子——三塊桂花糕擺得整齊，上麵還撒了層幹桂花，是孩子早上特意從練劍場摘的。他拿起一塊遞到陸衍麵前，卻突然皺起眉，盯著陸衍後背的血漬：“陸衍哥哥，你又受傷了！是不是餘孽弄的？”
    陸衍接過桂花糕，咬了一口，甜意壓過了傷口的疼：“小傷，不礙事。餘孽都被咱們抓住了，以後再也沒人能害你，也沒人能破壞盟旗了。”他把糕遞到林念嘴邊，“你也吃，你做的糕比清歡姐姐做的還甜。”
    蘇清辭坐在石凳上，指尖淡金微光輕輕晃，幫陸衍處理後背的傷口。紗布解開時，新添的疤痕疊在舊疤上，像條蜿蜒的紅蛇。“這次傷得比上次重，”她的聲音放得很軟，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接下來三天你必須歇著，不準再碰劍，也不準再去巡查——盟旗有阿澤和弟子們守著，黑石嶺的餘孽也清理幹淨了，不用你操心。”
    “可是……”陸衍還想爭辯，卻被蘇清歡遞過來的藥碗打斷——褐色的藥汁冒著熱氣，是用萬獸宗送的療傷藥材熬的。“聽話，先把藥喝了。”蘇清歡把藥碗湊到他嘴邊，“你要是倒下了，誰教念念練劍？誰陪咱們去給你師父的破風劍獻桂花糕？”
    陸衍看著她眼裏的擔憂，終究還是妥協，捏著鼻子把藥喝了。藥汁的苦味還在舌尖打轉，林念突然遞來顆蜜棗：“陸衍哥哥，吃這個！張嬸說蜜棗能解苦味，我特意給你留的。”
    孩子的小手攥著蜜棗，上麵還沾著點麵粉，是早上做糕時蹭的。陸衍接過蜜棗，心裏暖得發慌——他想起師父當年教他練劍時，也總在他受傷後遞顆蜜棗，說“劍要剛，心要軟，這樣才能護著該護的人”。如今師父不在了，卻有個小小的身影，替師父延續了這份溫暖。
    就在這時，阿澤拿著封燙著雲紋火漆的信跑進來，信紙邊緣還沾著桂花香：“清歡師姐！萬獸宗的盟信！他們說收到咱們清理黑石嶺的消息，想下個月在萬獸穀開同盟大會，邀請所有門派的人參加，一起製定聯防規矩，還要給咱們忘憂派送‘護盟令牌’，以後咱們就是同盟的核心門派了！”
    蘇清歡接過信，指尖撫過“護盟令牌”四個字，眼眶突然發熱。她想起六門會審時，各門派質疑的眼神；想起煉魂閣暗室裏，餘孽囂張的嘶吼；想起盟旗升起時，林念舉著小木劍的歡呼——所有的委屈、辛苦，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哭什麽？”陸衍遞過帕子，笑著幫她擦眼淚，“這是好事啊！咱們忘憂派終於被認可了，你姐姐的仇、我師父的願，都快實現了，該高興才對。”
    “我就是高興。”蘇清歡抹了把眼淚，把信遞給蘇清辭，“下個月去萬獸穀，咱們得好好準備——要帶些桂花糕當伴手禮，還要把念念帶上，讓他看看同盟的樣子，讓他知道，咱們守護的不僅是忘憂派，還有所有像他一樣的孩子。”
    蘇清辭看著信，指尖淡金微光與火漆的光交疊：“我跟你一起去。我的原始記憶能探周圍的煞氣，萬一有餘孽混進大會，也能及時發現；陸衍你留在門派養傷，守好盟旗，等咱們回來給你帶萬獸穀的特產——聽說那裏的靈果比桂花糕還甜。”
    “那我也要去！”林念舉起小木劍，劍穗上的桂花晃了晃，“我能幫你們看符，還能幫你們遞破符水，要是有餘孽，我還能用劍砍他們的控魂符！我不是小累贅，我是小護衛！”
    蘇清歡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笑著點頭：“好，帶你去。不過你得答應我，到了萬獸穀要聽話，不能亂跑，也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同盟大會上人多，咱們得互相照應。”
    林念用力點頭，把小木劍抱在懷裏：“我答應你！我會跟在你身邊，像跟屁蟲一樣，絕不亂跑！”
    夕陽透過窗戶，灑在石桌上，把信紙上的字跡染成淡金。陸衍靠在椅背上，看著蘇清歡教林念認信上的字，看著蘇清辭整理去萬獸穀的行李，心裏滿是安寧。他想起師父當年說“等有一天，散修們能有家，能有同盟，就好了”，如今這個願望，正被他們一點點實現。
    蘇清歡突然抬頭，看向陸衍，眼裏閃著光：“等你傷好了，咱們一起去後山種棵桂樹吧，就種在你師父的破風劍旁邊。以後每年這個時候，咱們就帶著念念去摘桂花，做桂花糕，給同盟的人送過去——讓他們知道，咱們忘憂派不僅有劍，有符，還有甜到心裏的桂花糕，有永遠不會冷的溫暖。”
    陸衍笑著點頭，指尖碰了碰懷裏的桂花——林念塞給他的那幾片，雖然蔫了，卻還留著淡香。他知道，這香味會跟著他們去萬獸穀，跟著盟旗飄向更遠的地方，像一盞燈，照亮所有被黑暗困擾的人，也照亮他們守護蒼生的路。
    林念趴在石桌上，小口咬著桂花糕，看著窗外的盟旗。風把旗麵吹得舒展，銀白雲紋在夕陽下亮得耀眼。他突然舉起小木劍，對著旗的方向揮了揮：“等我學會了劍，就去萬獸穀保護盟旗，保護所有門派的人！我要做最厲害的小護衛！”
    孩子的聲音在膳堂裏回蕩，甜香裹著希望，在夕陽裏，在桂影下，釀成了最溫暖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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