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煉丹台四周的煙塵還沒散盡，灰袍長老癱在碎瓷堆裏的模樣，像塊被踩爛的髒布。弟子們的怒吼聲浪一波高過一波，有人撿起草叢裏的石塊往他身上砸，石塊撞在道袍上發出悶響，長老卻連躲都不躲，隻剩一雙渾濁的眼盯著半空——那裏還殘留著玉簡顯字時的淡青光暈，像一道甩不掉的罪證烙印。
    蘇清歡站在人群前，肩傷的血已經滲透了衣料，貼在皮膚上又冷又黏。她摸了摸發間的木劍吊墜，冰涼的木頭觸感讓她紛亂的心緒稍稍定了定——剛才玉簡上姐姐留的那行字還在眼前晃，“煉魂閣地底有秘門”，這幾個字像根細針，紮得她後背發寒。她轉頭看向蘇清辭，姐姐正攥著那枚裂了縫的玉簡，指節繃得發白，眼眶通紅，顯然也在想秘門的事。
    “殺了他！為小桃師妹報仇！”外門弟子阿木突然衝出來，手裏攥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劍尖抖得厲害，“我師妹取血後就沒醒過來，現在還躺在床上，這個老東西就該償命！”
    “還有我師叔！”中年弟子林風跟著往前衝，“他被煉傀儡時的慘叫聲，我現在都能聽見！殺了他，給所有被他害過的人抵命！”
    弟子們跟著往前湧，眼看就要把長老圍得水泄不通。就在這時，一道冷喝突然炸開：“誰敢動長老！”
    人群猛地頓住，隻見執法堂的趙師兄提著長刀從側麵衝出來，他身後還跟著四五個執法弟子，個個麵色不善。趙師兄是長老一手提拔的，當年不少傀儡弟子都是經他手抓進煉魂閣的，此刻他擋在長老身前，長刀指著眾人，臉漲得像塊染了血的鬼麵：“長老就算有錯，也是為了門派！你們這群人，當年喝了忘憂丹安安穩穩修煉的時候，怎麽不說他錯了？”
    “為了門派？”陸衍忍不住笑了，笑聲裏滿是嘲諷，他扶著受傷的肩，破風劍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把十二歲的孩子扔進火裏，把散修煉成活傀儡，這叫為了門派？趙師兄，你忘了三年前你師父是怎麽死的了？他不肯幫長老煉藥，被你親手抓進煉魂閣，最後連屍骨都沒剩下！”
    趙師兄的臉瞬間白了，握刀的手顫了顫，卻還是硬著頭皮喊：“那是他不識抬舉！門派要發展，本就該有人犧牲！”
    “犧牲？”蘇清辭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鋒利，她往前走了兩步，手腕上的鎖鏈舊痕在陽光下格外紮眼，“我被鎖在丹房三年，每天看著他把活生生的人變成沒知覺的傀儡，那些人裏有剛入門的小弟子，有帶娃的女修，還有救過你的散修李伯！你說的犧牲，就是把別人的命當草踩嗎？”
    趙師兄的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他身後的執法弟子裏，有兩個慢慢往後退了——他們也是被長老逼著做過壞事的，此刻看著蘇清辭的舊痕，再想想那些被抓的同門，臉上露出了愧疚。
    “別跟他們廢話！”阿木舉著鐵劍就衝上去，“他們跟長老是一夥的，都不是好東西！”
    趙師兄猛地回過神，長刀一橫就擋住了阿木的劍，“當”的一聲脆響，鐵劍被震得脫手飛出。他盯著蘇清歡，眼裏閃過一絲狠厲：“蘇清歡，你以為毀了煉丹爐就完了？長老說了，煉魂閣地底的秘門裏，藏著能讓傀儡變厲害的寶貝，你們要是殺了長老，我現在就去把秘門打開，讓裏麵的東西出來，把整個忘憂派都毀了！”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得眾人瞬間安靜下來。蘇清歡的心猛地一沉——姐姐玉簡裏的秘門，果然還有更大的秘密。她攥緊木劍吊墜，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腦子裏飛快地轉著：趙師兄現在就是破罐子破摔，要是真讓他跑去煉魂閣，後果不堪設想。
    “你敢！”陸衍往前跨了一步，破風劍直指趙師兄的喉嚨，“煉魂閣離這兒還有三裏地，你要是敢動一步，我先廢了你的修為！”
    趙師兄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他看了看癱在地上的長老，又看了看圍上來的弟子，突然往後退了兩步，長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自殺！我死了，沒人知道秘門的鑰匙在哪兒，你們永遠也別想守住忘憂派！”
    蘇清歡皺了皺眉，她看得出來，趙師兄是在虛張聲勢——他眼裏的恐懼藏都藏不住，根本不敢真的自殺。她放緩了語氣，往前挪了半步：“趙師兄，你也是被長老逼的，隻要你把秘門的事說清楚，我們可以饒你一次。那些被你抓的同門，也希望你能回頭，而不是一條路走到黑。”
    “回頭？”趙師兄苦笑著搖頭，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親手抓了我師父，幫長老煉了那麽多傀儡，我還有回頭的路嗎？”他的刀鬆了鬆，聲音低了下去，“秘門的鑰匙在長老的懷裏，是一塊黑色的玉佩，上麵刻著‘煉魂’兩個字。秘門裏藏的不是寶貝，是當年長老從魔界引來的蝕憶魔，他本來想用來煉更厲害的傀儡，結果沒控製住，隻能把魔關在裏麵……”
    這話一出口，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蘇清辭更是臉色慘白，她抓著蘇清歡的胳膊，聲音發顫：“我就說當年總聽見煉魂閣地下有怪響，原來是蝕憶魔……那東西能吞人的記憶，要是跑出來，整個門派的人都會變成沒腦子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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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老突然發出一陣嘶啞的笑，他艱難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懷裏：“沒錯……那蝕憶魔是我的底牌……你們毀了我的煉丹爐，我就用魔毀了你們……誰也別想好過……”他掏出一塊黑色的玉佩，想往地上摔——玉佩一碎，秘門就會打開。
    “別讓他摔了！”蘇清歡大喊一聲，衝了過去。陸衍也反應過來，忍著肩傷的疼，縱身一躍就撲向長老的手。趙師兄看著這一幕，突然扔掉長刀，衝上去按住了長老的手腕：“不能摔！我師父不能白死，我不能讓你毀了門派！”
    四個人扭打在碎瓷堆裏，玉佩在長老的手裏來回掙紮。蘇清歡的肩傷被瓷片劃得更疼了，血順著胳膊往下流，可她死死攥著長老的手腕，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玉佩碎了。陸衍用膝蓋頂住長老的胸口，趙師兄按住長老的另一隻手，三人合力，終於從長老手裏把玉佩搶了過來。
    長老被按在地上，再也沒了力氣，他看著蘇清歡手裏的玉佩，眼裏的光徹底滅了，嘴裏喃喃著：“完了……都完了……”
    蘇清歡握著那塊冰涼的玉佩，上麵的“煉魂”二字硌得手心發疼。她抬頭看向眾人，聲音雖然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現在不是說報仇的時候，煉魂閣的蝕憶魔才是最大的威脅。願意跟我去守住秘門的，現在就跟我走；想留下處理這裏的，就把長老看好，別讓他再搞出亂子。”
    阿木第一個站出來：“我跟你去！就算是死，我也要守住門派，給小桃師妹一個交代！”
    林風也跟著點頭：“我也去，我師叔要是還在，肯定也會這麽做。”
    弟子們一個個舉起手，就連剛才往後退的兩個執法弟子，也站了出來：“我們知道煉魂閣的路，我們帶你們去。”
    蘇清辭走到蘇清歡身邊，攥住她的手，眼裏滿是堅定：“姐，我跟你一起去，秘門的事，我或許能幫上忙。”
    陸衍把破風劍扛在肩上，拍了拍蘇清歡的後背：“走，咱們去把那勞什子魔給關好了，別讓它出來害人。”
    蘇清歡看著身邊的眾人，心裏突然暖了起來。她攥著玉佩，摸了摸發間的木劍吊墜，轉身朝著煉魂閣的方向走去——陽光穿過煙塵，照在她的身上，像給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鎧甲，身後的弟子們跟了上來，腳步聲整齊而堅定，朝著未知的危險，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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