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來日再見 去到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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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目相對之際,陸淮川先見禮,祁晏清應了一聲,以示客氣。
隨即,他的目光掃過江明棠,澄澈清亮,平靜淡漠,與從前大為不同,好似與她根本不熟。
他一向欣賞聰明人。
毫無疑問,江明棠是聰明人,所以之前他真的很欣賞她。
可惜,她的眼光實在太差,差到足以埋沒聰慧這個優點。
世人大多揚長避短,如她這般揚短避長的,還真是頭一次見。
陸淮川無才,生母惹陸家長輩厭棄,性子溫弱,難堪大用,自己在忠勇侯府地位都不算高,這般勢微之人,她還眼瞎相中了他。
若是將來入了後宅,她被陸家那些刁蠻卻備受長輩寵愛,譬如二房陸靜賢之流的旁係欺負,陸淮川卻什麽也不能為她做,到時候有她哭的。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想到這裏,祁晏清踏步進了五峰閣,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給他們。
“目標人物祁晏清好感度+7,總好感度24點,獲得積分56點,總積分808點,恭喜宿主!”
江明棠麵上也平靜的很,隻是聽到係統播報時,眸中笑意一閃而過。
那天在她的故意刺激之下,把這人惹著了。
沒想到,他氣性還挺大。
可惜他表現的再怎麽淡定,也逃不過係統監控。
江明棠,陸淮川與江時序一同在食肆裏坐下,隨意點了些菜,大庭廣眾他不好表現的太殷勤,於是默默觀察起了江明棠的口味喜好。
要是以後再出來約見,他就知道該帶她吃些什麽了。
五峰閣與他們,不過一牆之隔。
據說五峰閣的東家,是前朝某個學富五車的才子。
他五次考官,五次落榜,於是心灰意冷,做了閑人,但見天下學子對功名皆神往不已,群起而趨之,感慨萬千,於是將自家藏書盡數捐出,建了一處樓閣,名為五峰閣,凡是讀書人,皆可免費入樓中借閱書籍。
到了本朝,五峰閣又被擴建,許多讀書人加入了詩社文會,常聚集於此,行文作詩,也成了京中一道獨特的風景。
五峰閣還會對那些有真才實學,卻家境困難的窮書生伸出援手,因此名聲甚好。
祁晏清繞過諸多學子,抬步上了閣中的三樓,走到長廊盡頭,短袍小廝恭敬行禮,為他開門。
這是五峰閣東家獨設的雅間。
祁晏清行至桌案前,先行了個禮,而後才在另一側坐下。
看著眼前人的神色,祁晏清為自己斟茶:“殿下心情不佳?”
倚窗而坐的人生得從容弘雅,俊爽英秀,眉目分明,鬢發如墨,膚白如玉,貌似天人,漂亮得如同一盞極致通透的白瓷,若仔細看,他與祁晏清眉眼間,有五六分相似。
這便是當今的太子,裴景衡。
聞此一問,他說道:“不過被方才南湖上一曲淒寂琴音,擾了心緒罷了。”
“能彈入殿下心境,那撫琴者必然是名家,不若差人去把那人尋來,為殿下再奏一曲。”
“閑上山來看野水,忽於水底見青山,此曲便算是水底青山,意外之喜,不必特意去尋。”
彈琴最看心性感情,對方到了他麵前,必是戰戰兢兢,再好的琴音,也白費了。
裴景衡問道:“事情辦的如何?”
提及正事,一向淡漠的祁晏清,麵上也多了兩分肅重:“一切皆已安排妥當,再過三日,那人就會去京兆府,提狀上告。”
裴景衡應了一聲:“傳信下去,淮州那邊也可以動作了。”
祁晏清想了想:“淮州一旦事發,以陛下之心,定會派人去迎,此事重大,不知殿下可想好了,派誰前去接應?”
畢竟是自幼一道長大的表兄弟,裴景衡一聽就知道他想說什麽:“你有人選?”
“是。”祁晏清點頭,“一旦事發,必然凶險,我覺得交由虎賁軍參將江時序去辦,再合適不過。”
裴景衡眉頭微動:“孤還以為,你會舉薦忠勇侯府的人。”
“以忠勇侯的性子和舊時淵源,不必我們的人舉薦,他也定然會找機會去淮州的,倒不如先讓威遠侯府的人,在聖上麵前表現一二。”
威遠侯府剛跟太子搭上關係,他們如今是一個戰線的。
而江時序又任職虎賁軍參將,眼下不是戰時,軍中事少,若是能讓他在陛下麵前辦一件漂亮的差事,江家想從角落裏再度進入權力正中心,絕非難事。
他們擁有更多的籌碼,日後也能更好的支持殿下。
屆時江家水漲船高,起複榮光,想來也不會吝嗇於請人給明棠治治眼睛,讓她明白什麽樣的人,才最配得上她。
裴景衡一語落定:“就照你說的辦吧。”
……
在食肆用完了飯食後,江明棠就該歸家去了。
陸淮川心底有些不舍,卻也知道她能出來同他約見半日,已經算是表態了。
他本想送她回家,可現在有江時序在,根本用不上他,於是緩步跟著,將她送上馬車。
江明棠將要入車內,卻又想起什麽,回過頭來:“陸大哥。”
“什麽?”
她眸中浮現出笑意:“我先回去了,來日再見。”
而後像是有些害羞似的,飛快鑽入車中,落下簾幕。
陸淮川怔然,反應過來後,意識到她這是在期待下一次見麵,心中被喜意盡數填滿。
他望著那遠去的馬車,直至它消失在街角,才終於帶著淺笑歸家。
不止她盼著,他亦如此。
他們心情好,江時序的心情就很差了。
或者說,從前日看到陸淮川的信起,他心情就沒好過。
但他沒法把這份情緒,說給江明棠聽,隻能諸多忍耐。
原本江明棠他們是要直接回侯府的,但車行到半道上,江時序忽地想起一件事,命人轉了方向。
掀簾看著車外逐漸陌生的風景,江明棠好奇問道:“兄長,咱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營中還有些事沒處理,我要回去一趟,而且你不是總說,想看看軍營是什麽樣子麽?”他溫柔地看著她,“今日便是個好機會。”
“真的?”
她小臉上立刻浮現出向往,隨即又有些擔心:“兄長這是要帶我去軍營?是不是有些不妥?”
“無妨,本也不是戰時,常備軍不多,軍士與主將的營帳也是分開的,況且我不過是取個東西就走,無需你進去,隻要不胡亂走動,沒人會在意。”
聽他這麽一說,江明棠才放下心來。
等到了地方,馬車停在軍營之外,她乖乖候在原地,等著江時序取東西後就回家,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封慶山,你別太過分了!”
“陸遠舟,你急什麽?難道我說到你的痛處了?”
江明棠眼眸一動,下了車尋聲走過去,奉命留在原地守著小姐的侍從長風不敢攔她,隻得步步緊跟。
繞過正門,江明棠才發現,應該是眼下虎賁軍營在改建的緣故,原本的圍牆拆了,裏麵的演武場便暴露在營外。
旁邊掛了些刀劍槍戟,場上兩個人正在對峙,一人怒目圓睜,正是陸遠舟,另一人帶著嘲笑,江明棠不曾見過他。
那帶著嘲笑的男子故意挑釁:“我也不曾說錯吧,陸小侯爺,你費盡心思拒婚,說什麽要入軍營建功立業,結果呢?主將沒選上,隻能靠家裏得個甲正的職位,昔日那些大話,打不打臉?”
“你還不如趁早回家娶妻得了,我看江家剛找回來的那個野丫頭,跟你就很相配啊,陸小侯爺可千萬別錯過這麽一樁金玉良緣。”
封慶山說著,哈哈大笑,然而下一秒,陸遠舟身形迅速靠近,猛地一拳砸在了他臉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勃然大怒。
“封慶山,你說夠了沒有?”陸遠舟冷冷地看著他,“威遠侯府的小姐,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原本對方諸多挑釁,他顧及軍紀,也不想惹事,是要忍著的。
但封慶山提及江明棠,他就忍不了了。
本就是因他荒唐連累了江明棠的名聲,若是今日還能由著別人借譏諷她的契機,來羞辱他,他白活這十幾年!
封慶山挨了打,嘴反而更欠了:“什麽小姐,商戶養大的下九流,也就能配一配你這樣的莽夫!”
他這話一出,陸遠舟怒意更甚:“你怎麽說我無所謂,我就當是狗在叫喚。”
他語氣陰沉沉的:“但你要是再敢胡亂敗壞江家小姐的名聲,我真的殺了你!”
二人素來不合,封慶山逮到了他的痛點,還不死命踩。
“我偏要說,你先前還鬧著拒婚,現在卻護著那小女娘,看來我也不算說錯,隻是我聽說,這婚事要落在你長兄身上了呀,怎麽,你覺得未來嫂子睡起來更舒坦,又對她起了意?”
陸遠舟當即就又給了他一拳,嘲諷道:“你憑什麽說別人是下九流,若非當初封氏家主罔顧人倫,沒有自己的傳人,輪得到你一個馬奴後人,來做這封家少主啊?”
他這話一出,封慶山也怒了,他最恨別人提他祖上的事,當即出手朝陸遠舟毆打過去。
但他先挨了陸遠舟一拳,恰好打在眼睛上,失去了部分視野,不到片刻,就被陸遠舟一腳踹翻,但他不願就此投降,一直在試圖反擊。
兩人纏鬥在一起,正激烈時,被人製止:“都給我住手!”
這一聲厲喝不止叫停了陸遠舟與封慶山,也叫醒了正在旁觀的江明棠,她下意識轉過身來,就對上了江時序緊皺的眉頭。
那一聲正是他喊的。
原本他是拿了東西就要離營,卻不想出來後,不見了妹妹蹤影,問了婢女才知道,她往這邊來了,這才找過來。
卻不料,恰好撞見了陸遠舟與封慶山鬥毆。
對上妹妹有些害怕的眼神,似乎是怕他連她一起斥責,江時序軟了語氣:“不是讓你在馬車裏等著嗎?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我聽見有動靜,好奇,就過來看看。”江明棠乖覺的很,“兄長別生氣,我知道錯了。”
她的話出口後,正在演武場上的陸遠舟登時目露愕然,也顧不上封慶山,急忙起身,這才發現隱在一側的江明棠。
“……你怎麽會在這兒?!”
察覺到陸遠舟語氣裏,除了驚訝,窘迫之外還帶了些欣喜,江時序臉色一冷,把人護到自己身後。
“營中軍紀,私自鬥毆是大錯,你們兩個是不想在虎賁軍繼續待了嗎?”
這話一出,饒是一臉不服的封慶山,都暫時斂了怒意,與陸遠舟一道,跪地請罪。
他與陸遠舟皆是士官,江時序是參將,職位比他們高,完全可以用軍法處置他們。
而江時序一貫秉公處事,絕不會偏袒任何人,當即下令,罰他們每人鞭笞二十,各記過一次。
江時序正要命人處罰二人,卻被江明棠叫住:“且慢!”
她的目光劃過陸遠舟,落在了封慶山身上,衝他微微一笑,隨後道:“兄長,你不該這麽罰他們的,尤其是這位封士官。”
封慶山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他一向風流的很,家中妻妾諸多,方才他就看見了這貌美如花的小女娘,驚豔萬分,隻覺得比自己見過的女子都要漂亮,看了一眼就再難忘記,恨不得馬上把人弄到榻上去。
可惜他剛挨了打,不成樣子,江時序跟陸遠舟又都在,暫且老實了些,卻不想那小娘子竟衝他笑了,還為他說話,擺明是對他有意。
封慶山骨頭都酥了,覺得身上被打的都不是很疼了。
結果他就聽見那嬌滴滴的小娘子說道:“他不該罰二十鞭笞,應該罰三十軍棍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