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散去。
    林雪快步走來，看著坑底那具死得不能再死的怪物屍體，又看了看正在收斂氣息的江辰，眼神像是在看什麽珍稀物種。
    “二階逆伐三階巔峰，還是飛行種。”
    林雪深吸一口氣，語氣複雜。
    “江辰，你這‘預備役’的水分，恐怕比太平洋還大。”
    這種戰力放在守夜人正式編製裏，至少也是個隊長級別。
    “僥幸。”
    江辰隨口敷衍，目光卻越過林雪鎖定了不遠處的那道身影。
    李國棟這位市長大人此刻臉色雖然依舊保持著鎮定，但藏在袖子裏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怕了。
    李國棟是真的怕了。
    擁有地獄火種和飛行能力的完美實驗品，竟然被一個高中生像殺雞一樣宰了。
    此子不除，聖教大業必崩！
    但他現在不能動。
    至少不能在這裏動。
    “咳咳。”
    李國棟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疲憊與焦急。
    “好！江辰同學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解除了這次危機，我代表江海市人民感謝你。”
    他語速極快，一邊說一邊轉身走向專車。
    “既然這邊沒事了，我得趕緊去城南看看。剛才接到報告，那邊防線吃緊，我不放心。”
    “警衛班，開車！”
    想跑？
    江辰眼神驟冷。
    剛才在市政府大樓沒證據，現在好不容易把你堵在野外，還能讓你溜回去銷毀證據？
    “市長，這麽急著走幹什麽？”
    江辰冷喝一聲。
    李國棟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公務在身，沒空閑聊！”
    他伸手就要去拉車門。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
    “嗡——！”
    空氣被暴烈撕裂的尖嘯聲，毫無征兆地在他耳邊炸響。
    李國棟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地向後一縮手。
    “咄！！！”
    一道金色的流光，裹挾著毀滅性的氣息，擦著他的鼻尖，狠狠紮在他腳前的柏油馬路上！
    半截槍身沒入地麵，尾端還在劇烈震顫，發出“嗡嗡”的蜂鳴。
    【審判之槍】！
    隻要李國棟再往前一步，這杆槍紮的就不是地，而是他的腳背！
    死寂。
    全場死寂。
    剛剛還在歡呼的群眾，正在打掃戰場的特警，還有林雪，全部石化。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杆擋住市長去路的金色長槍，又看向保持投擲姿勢的江辰。
    瘋了？！
    那可是市長！江海市的一把手！
    當眾對市長動武，這是造反啊！
    “嘩啦——”
    周圍的十幾名警衛瞬間反應過來，槍口齊刷刷對準江辰，保險打開。
    “放下武器！舉起手來！”
    氣氛瞬間緊繃到了極點，一觸即發。
    李國棟臉色慘白，看著腳邊的長槍，額頭上冷汗涔涔。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這小子，真敢殺他！
    “江辰！你幹什麽？！”
    李國棟猛地轉身，厲聲咆哮，以此來掩飾內心的驚恐。
    “襲擊政府官員，你是想當叛徒嗎？！”
    麵對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江辰麵不改色，緩緩收回手。
    他邁步向前，每一步都踩得極為沉重。
    “李市長，別扣帽子。”
    江辰聲音冰冷，指了指身後那個大坑。
    “這怪物出現得蹊蹺，目標明確，直奔我來。”
    “而且，剛才林教官的儀器顯示，這怪物的氣息源頭，就在你的辦公室樓下。”
    “我們剛查到線索，城北就炸了，這怪物就出來了。”
    江辰走到李國棟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如刀。
    “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調虎離山，殺人滅口。”
    “李市長，你不給個解釋，就想這麽走了？”
    “你！”李國棟氣結，指著江辰的手都在抖，“血口噴人！這是汙蔑！”
    “是不是汙蔑，查查就知道了。”
    江辰根本不給他狡辯的機會，轉頭看向林雪。
    “林教官，守夜人條例，遇到重大嫌疑，是否有權臨時扣押，直至調查清楚？”
    林雪此時也回過神來。
    她看著江辰那堅定的眼神，又聯想到之前在市政府大樓裏的種種異常，以及李國棟那詭異的反應。
    一咬牙。
    幹了！
    反正已經撕破臉了！
    “有權！”
    林雪一步跨出，擋在江辰身前，手中長刀出鞘，對著那些警衛喝道：
    “守夜人辦案！所有人放下槍！”
    “李市長，鑒於目前的情況，請你配合我們，接受隔離審查！”
    李國棟臉色鐵青。
    他沒想到這兩個愣頭青竟然真的敢當眾動手。
    “反了……你們真是反了……”
    就在這時。
    “轟！轟！轟！”
    幾道強橫的氣息從遠處疾馳而來。
    為首的是一個光頭壯漢，渾身浴血，手裏還提著半截虛獸的屍體。
    正是之前在正麵戰場抗住四階虛獸的守夜人——“鐵塔”。
    在他身後，還有三名三階守夜人。
    “什麽情況？”
    光頭落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場麵，一臉懵逼。
    “自己人怎麽幹起來了？”
    “鐵塔！封鎖現場！”
    林雪亮出證件，語速極快，“懷疑市長李國棟與地獄怪物襲擊事件有關，協助我控製局麵！”
    光頭愣了一下。
    但他隻猶豫了0.1秒。
    守夜人內部，等級森嚴，且隻對總部負責。
    林雪是這次行動的臨時指揮，又是上麵的紅人。
    “收到！”
    光頭獰笑一聲，把手裏的屍體一扔，渾身肌肉隆起，帶著三個手下直接反包圍了李國棟的警衛班。
    “都別動！誰動老子錘死誰！”
    局勢瞬間逆轉。
    李國棟看著圍上來的守夜人，在那副眼鏡背後，雙眼瞬間變得怨毒無比。
    “帶走！”
    光頭鐵塔是個粗人，不懂官場彎繞。
    他一把扣住李國棟的手腕，特製合金手銬“哢嚓”一聲鎖死。
    “李市長，得罪了。”
    李國棟沒掙紮，隻是冷冷地看著江辰和林雪。
    “記住今天的行為。”
    “我會向省督察組申訴，你們這是濫用職權，是兵變。”
    “少廢話！”
    鐵塔推了他一把，“是不是兵變，審了再說。”
    警衛班被繳械。
    幾輛越野車重新啟動，將李國棟押在中間那輛。
    江辰沒上車，而是走到林雪身邊，壓低聲音。
    “林教官，盯死他。”
    “這老東西絕對是主謀之一。”
    林雪皺眉：“沒證據，就算是守夜人也不能隨意定罪。那個地下洞口是空的，很難做文章。”
    “不需要證據。”
    江辰眼神幽深，瞥了一眼車窗後李國棟那張陰沉的臉。
    “他急了。”
    “如果不心虛，以他的城府，剛才絕對不會想跑。”
    “而且……”
    江辰頓了頓，聲音更低。
    “我有預感，那幫玩火的瘋子，不會看著他被帶走。”
    林雪心頭一凜，握緊了刀柄。
    “全員戒備！最高警戒級別！”
    ……
    車隊駛出麥田，駛上通往市區的環城公路。
    夜色濃重。
    路燈昏暗，將車隊的影子拉得扭曲。
    數百米外，一座廢棄信號塔頂端。
    燕尾服青年迎風而立，手裏把玩著那枚銀幣。
    他看著下方的車隊，嘴角掛著一抹優雅卻殘忍的笑。
    “真是廢物啊。”
    “給了你權柄，給了你火種，連個地下室都藏不住。”
    青年歎了口氣，眼神像是在看一隻瀕死的蟲子。
    “暴露的棋子，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不過……”
    他的目光移動，鎖定在車隊後方那輛車上。
    那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少年。
    “完美的素體。”
    “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青年抬手，指尖夾著一朵燃燒的黑色玫瑰。
    輕輕一彈。
    玫瑰墜落。
    “盛開吧，地獄。”
    ……
    公路上。
    江辰坐在後車，抱著霸槍，眼皮狂跳。
    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再次出現。
    甚至比麵對四階虛獸時還要強烈！
    “停車！”
    江辰猛地大吼。
    林雪反應極快，一腳刹車踩死。
    “吱——！！！”
    輪胎在地麵拖出長長的黑痕。
    幾乎是同時。
    “轟隆！！！”
    車隊正前方的柏油路麵，毫無征兆地炸裂開來。
    不是炸彈。
    是火！
    漆黑如墨、散發著濃烈硫磺味的火焰，如同火山噴發，從地底瘋狂湧出！
    轟！轟！轟！
    緊接著，車隊後方、左側、右側。
    地麵接連爆碎。
    四道衝天而起的黑色火牆，瞬間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高溫扭曲了空氣。
    但這火沒有溫度，隻有刺骨的陰冷和暴虐。
    “地獄火？！”
    林雪臉色大變，“是之前那種怪物的能力！”
    虛獸的力量來源於虛空，但這股力量，帶著濃烈的邪惡意誌，是純粹的魔道手段！
    “敵襲！下車！結陣！”
    光頭鐵塔怒吼一聲，一腳踹開車門，提著重盾跳了下來。
    其他守夜人迅速下車，將關押李國棟的車輛圍在中間。
    李國棟坐在車裏，看著窗外的黑火，眼中閃過一絲狂喜，隨即又迅速收斂，換上了一副驚恐的表情。
    “救……救命！”
    江辰提槍下車，站在火牆邊緣。
    這火，他熟。
    當初那個李連飛身上燒的就是這玩意兒。
    但眼前這火勢，比李連飛強了十倍不止！
    “滋滋滋——”
    黑火翻湧，並未立刻進攻，而是相互交織、融合。
    最後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焰囚籠，將眾人死死困在中間。
    “裝神弄鬼！”
    江辰冷哼，手中霸槍一抖，青芒暴漲。
    “給我開！”
    一槍刺出，直奔火牆。
    噗！
    槍芒刺入火牆，就像泥牛入海，瞬間被吞噬殆盡。
    甚至那黑火還順著槍芒反撲，想要纏上槍身。
    江辰眉頭一皺，抽槍後退。
    “沒用的。”
    一道優雅的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回蕩在火牢之中。
    “這是撒旦的擁抱。”
    “凡人的兵器，切不開地獄的壁壘。”
    眾人猛地抬頭。
    隻見火牢頂端，那個身穿燕尾服的神秘青年，正懸空而立，腳踩黑火，如同降臨人間的魔主。
    他居高臨下，目光越過所有人，徑直落在江辰身上。
    那種眼神充滿了欣賞貪婪，以及……食欲。
    “江辰。”
    “初次見麵。”
    “我是來接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