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再遇三爺

字數:4894   加入書籤

A+A-


    柳毅凡一進學堂,不但屋內學子頗感新奇,就連陳夫子都瞪大了雙眼。
    “柳毅凡?你這是……”
    “學生給夫子見禮,我來書院自然是進學參加童試的。”
    轟……
    學堂內的童生笑做了一團。
    “柳毅凡,你不是去參加天一詩會了嗎?能登天一舫的大才還用來書院進學?哈哈哈……”
    “就是,聽說柳三少語出驚人,什麽不上月娘不下船,這可堪稱千古絕對啊!”
    “鼓噪!都安心溫書,柳毅凡你跟我過來。”
    陳夫子一臉無語,負手出了學堂。
    跟著夫子去了書房,夫子沉吟片刻說道:“柳毅凡,午時你府上官家崔富過來,傳你大娘的話,說要斷了你今年的束修,你看……”
    柳毅凡一愣,忙問道:“夫子是說我今年的束修家裏沒給交?若束修不交,我就無法參加九月的院試嗎?”
    夫子歎了口氣:“你不交束修就不算書院學子,想參加院試要自己去學政司報名,不過就憑你這……”
    柳毅凡忙拱手說道:“我明白了夫子,我這就回去準備學費。”
    離開書院,柳毅凡眉頭緊鎖。
    他如此說隻是給自己留點臉麵,沒想到崔氏會把事情做得這麽絕。
    看來真要去衙門問一下了。
    原主生員就考了十年,雖然學業不精,但考試程序還記得。
    南詔童考三試,分別為縣州院,縣考四場,分別為首場招覆,二場初覆,三場再覆,四場連覆,不過原主每年首場都沒過,後麵的州試院試根本無緣參加。
    這十年報考都是書院辦理,今年這種事,柳毅凡也是第一次遭遇。
    金陵雖為都城,依舊有州府和縣衙,官學所屬保亭縣。
    沿著寶坻路走了沒多遠,他就到了縣衙門口。
    “柳三少你來衙門作甚?莫不是又惹禍事了?”
    剛到縣衙門口,一個頭戴四方巾,身著皂袍的衙役出來,正好看見了他。
    此人柳毅凡有印象,是縣衙兵房吏孫衝,以前是父親柳瀚文舊部。
    “見過孫大人,我是來問童考之事。”
    孫衝一愣:“你為何自己來問,往年不都是書院統一報名嗎?”
    柳毅凡略顯尷尬,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
    原主記憶裏,每次惹禍都是孫衝去善後,他不好跟孫衝扯謊。
    “大夫人沒給你交束修嗎?”
    見柳毅凡默不作聲,孫衝歎了口氣。
    “三少你也莫怪大夫人,你是太不爭氣了,這事兒你別去問學政了,你大哥就在縣衙公幹,吵起來丟人,我找書院幫你報名,你安心溫書便是……”
    孫衝一臉無語,拍拍柳毅凡肩膀走了。
    見孫衝走遠,柳毅凡才長出了一口氣,沒想到報名之事居然遇見了貴人,隻要院試中第,當下的危機就迎刃而解了。
    接下來就該考慮,這半年的縣學該如何上了。
    不知不覺又到了蔚然湖畔,還沒走到蔚然亭,一陣琴聲卻讓他放緩了腳步。
    這是將軍令,一首很有名的古曲。
    蔚然廳內,一名白衣文士正在操琴,低著頭看不清樣貌,但他身畔的青衣童子柳毅凡卻看得真真的,就是上午遇見的那名小廝,月兒。
    柳毅凡本想躲開,可蔚然亭是回家必經之路,他隻能低著頭往前走,不想剛走到亭子邊,白衣文士恰巧抬頭看見了他。
    “真是有緣,一日遇見小哥兩次,你背著書箱是剛下學?”
    白衣文士果然是三爺,柳毅凡忙拱手施禮。
    “先生琴聲鏗鏘如刀劍入耳,學生聽得入迷,打擾了您的雅致,還望先生海涵。”
    三爺又是一驚。
    “你居然能聽出刀劍之意?你還懂音律?”
    “學生家境貧寒,讀書尚且勉強哪有錢學琴?是先生琴技高超。”
    “哼,瞪眼說瞎話,也不臉紅。”
    月兒果然又開始針對他,不過柳毅凡並未理會。
    “小哥若不急著回家,不妨進亭中小坐,天一舫又出一聯,我看也隻有小哥能挫一挫月娘的銳氣了。”
    年輕人最怕激,柳毅凡不由得走到亭子邊,看向了天一舫。
    這一看他不由得愣住了,因為天一舫掛出的,又是個極難對的長聯。
    柳毅凡震驚的並不是這對聯長,而是這副對聯是以諸葛孔明為題,他翻看過南詔經史,裏麵根本就沒提及過蜀漢三國。
    天一舫出聯:取二川,排八陣,六出七擒,五丈原明燈四十九盞,一心隻為籌三願。
    見柳毅凡眉頭緊皺,三爺不禁問道:“此聯嵌了數字,又蘊含典故,小哥也覺得棘手嗎?”
    還沒等柳毅凡回話,身後的月兒哼了一聲。
    “三爺,莫以為阿貓阿狗穿了直裰就有學問,這年月騙子可不少,您別看誰都是好人。”
    嘶……
    “你這廝好生無禮,我對不出下聯就是騙子?我騙了你什麽?騙財還是騙色了?”
    柳毅凡原本不願理這傲慢丫頭,沒想到她句句夾槍帶棒針對自己。
    話說原主最多是個學渣紈絝,何曾騙過人?
    月兒瞪著眼剛要罵人,三爺冷哼一聲,這丫頭又把嘴閉上了。
    “小哥莫理他,你也覺得此聯難對?”
    柳毅凡瞪了月兒一眼回道:“我本不想強出頭,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對不出下聯就是騙子?那我對上了又如何?”
    月兒一撇嘴:“吹牛誰不會啊?上午你懵一個就以為自己文士無雙了?你真要能把此聯對出來,我立刻給你賠禮,以後再不針對你。”
    柳毅凡哼了一聲:“我又不認識你,也沒想過與你有瓜葛,何來針對一說?”
    “你……”
    月兒瞪著眼往前湊,三爺立刻將二人分開了。
    “小哥你看這樣如何?若你真能對上這下聯,且對得工整,我願出紋銀百兩購之。”
    三爺這句話讓柳毅凡心直跳,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
    “三爺如此說倒顯得學生淺薄了,我並無此意。”
    三爺伸手從袖中掏出張銀票,直接拍在了石桌上。
    “我就是因為此聯,才在蔚然亭中等候,我賭你定能對上!”
    又是激將法。
    柳毅凡越看三爺越覺得像知音,不覺得昂首而立,對出了下聯。
    “平西蜀,定南蠻,東和北拒,中軍帳變卦木土金爻,水麵偏能用火攻。”
    三爺一臉震驚,月兒也呆在了當場。
    足足愣了數秒三爺才說了句:“愣著作甚,還不速傳給天一舫?”
    月兒這才緩過神,飛快地朝湖邊跑去。
    柳毅凡不覺一愣,若說年輕書生有攀龍附鳳之心他信,可三爺都多大歲數了?還會湊這熱鬧?莫不是替兒子買對聯?
    他正胡思亂想,三爺已將銀票塞到了他手裏,柳毅凡忙往回推。
    “三爺這使不得,我就是跟那丫頭鬥氣,對下聯不是因為銀子。”
    三爺笑了:“你都說了家境清貧,我若直接給你銀子有損小哥氣節,如此甚好,
    不過這對聯似乎裏麵嵌著故事,這兩川八陣,西蜀南蠻又是何典故?”
    柳毅凡沉吟了一下說道:“學生在茶樓聽南越客商講過,是一個軍事家,輔佐主公建功立業的故事,這故事傳於南越市井,三爺身份高貴沒聽過很正常。”
    柳毅凡隻能把諸葛亮的故事往南越扯,可他不知道的是,就他這麽兩句胡話,卻讓三爺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