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昂的話音一落，整個壽宴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原本喧鬧的祝酒聲、談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了林子昂和林穗穗的身上。
    舞劍助興？
    切磋兩招？
    這話聽起來客氣，可誰聞不出裏麵那股濃烈的火藥味？
    這哪是助興，這分明是當著全天下武林同道的麵，下戰書啊！
    清風劍派的大少爺，要挑戰嫁入天玄宗的三小姐！
    這出戲，可比什麽歌舞助興精彩多了！
    主桌上，飛鷹門門主周雄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該繼續舉著。
    他求助地看向林嘯天，卻發現這位清風劍派的掌門，隻是沉著臉，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林子琪更是急得臉都白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大哥會在這種場合，做出這麽出格的事情來。
    她想站起來勸阻，卻被身邊的丈夫周平死死拉住，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這種神仙打架的場麵，他們這些凡人，還是別摻和的好。
    林穗穗的席位上，氣氛更是古怪。
    夜裳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林子昂，嘴角勾起一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意。
    她放下筷子，悄悄對林穗穗說：“嫂嫂，你這個大哥，好像不太喜歡你啊。要不要我幫你教訓他一下？”
    “不必。”林穗穗淡淡地回了兩個字，視線都沒有離開過手裏的茶杯。
    顧小九則是一臉的鄙夷，小聲地跟夜裳吐槽：“什麽玩意兒，在武林大比上輸得那麽難看，現在還敢跳出來找打，臉皮真厚。”
    玄煞長老更是直接，他那張黑臉上，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一股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似乎隻要林穗穗一句話，他就能立刻衝過去，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巴掌拍進地裏。
    隻有夜念舟，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嘴裏塞著一塊桂花糕，含糊不清地問：“娘親，大舅他要跳舞嗎？他會舞劍嗎？有娘親舞得好看嗎？”
    林穗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沒有回答。
    她緩緩放下茶杯，抬起頭，目光終於落在了那個站在大廳中央，神情倨傲，眼神裏充滿了挑釁的兄長身上。
    她心裏覺得有些好笑。
    又是這樣。
    從小到大，林子昂就是這樣。
    隻要誰稍微表現出一點點超出他預期的東西。
    他就會立刻用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來捍衛他那可笑的、身為“天才”的驕傲。
    在武林大比上被她壓了一頭，這幾個月，他心裏一定很不痛快吧。
    思過崖閉關，看來也沒能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偏執了。
    也好。
    有些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
    一次性打痛了，以後就不會再來煩她。
    “大哥說笑了。”林穗穗站起身，“今日是周伯父大壽，妹妹不敢放肆。不過，既然大哥有此雅興，想為周伯父舞劍助興，妹妹自當奉陪。”
    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應下了挑戰，又把姿態放得很低，將事情定性為“為長輩祝壽的餘興節目”，而不是“私人恩怨的尋仇”。
    林子昂聽到她應戰，眼神更亮了，身上的氣勢也隨之攀升。
    “好！三妹果然爽快！”他大笑一聲，對著主位的林嘯天一拱手，“還請父親允準！”
    林嘯天能說什麽？
    他現在是騎虎難下。
    拒絕？
    那就是承認自己的兒子不如女兒，當眾丟清風劍派的臉。
    同意？
    他心裏又沒底。
    武林大比上，林穗穗那一指斷劍的畫麵，至今還曆曆在目。
    他這個兒子，雖然閉關後功力有些長進，可對上如今深不可測的林穗穗，勝算……真的不大。
    他的內心，在激烈地天人交戰。
    他既希望兒子能贏，一雪前恥，證明清風劍派的正統劍法才是最強的。
    又隱隱地，有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害怕兒子會輸，輸得比上次更慘。
    “爹！”林子昂見父親遲遲不語，又催促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林嘯風，冷冷地開口了：“掌門師弟，既然子昂有心，你就允了吧。同門師兄妹之間，切磋武藝，本是常事。點到即止，傷不了和氣。”
    他這話，分明是在給林嘯天台階下，也是在給林子昂撐腰。
    在他看來，林穗穗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靠著天玄宗的資源堆砌起來的野路子。
    怎麽可能比得上他從小看著長大、根正苗紅的門派繼承人？
    林嘯風一開口，林嘯天便再無退路。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幹澀：“既如此，你們……便去院中吧。切記，點到即止。”
    “是，父親！”林子昂大喜過望，轉身便朝著大廳外的庭院走去。
    “穗穗，你……”林子琪擔憂地看著林穗穗。
    “二姐，放心，我有分寸。”林穗穗對她安撫地笑了笑，然後也邁步，跟了上去。
    一場壽宴，瞬間變成了一場比武大會。
    賓客們呼啦啦地全都湧出了大廳，將寬敞的庭院，圍得水泄不通。
    周雄也隻能苦著臉，吩咐下人，將庭院收拾出來。
    庭院中央，很快就空出了一大片場地。
    林子昂解下背後的長劍，劍鞘拄地，站在場中，閉目養神。
    他整個人，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林穗穗則顯得隨意得多。
    她走到場中，甚至連兵器都沒帶。
    “三妹，你的劍呢？”林子昂睜開眼睛，皺眉問道。
    “對付大哥，還用不著。”林穗穗的回答，平靜而淡然。
    “你！”林子昂的臉色，瞬間漲紅。
    這是何等的輕視！何等的羞辱！
    “好！好！好！”他怒極反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憑什麽，敢如此狂妄！”
    他話音剛落，手腕一抖，長劍出鞘，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
    劍光如水，瞬間照亮了整個庭院。
    “三叔，你說，穗穗她……能贏嗎？”林子琪湊到林嘯雲身邊，緊張地小聲問道。
    林嘯雲灌了一大口酒，打了個酒嗝，醉眼朦朧地看著場中，嘿嘿一笑。
    “贏？丫頭，你太小看你三妹了。”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你該問的，是你那個好大哥，能在你三妹手上，走過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