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破浪而行，速度極快，船身卻穩如平地。
    天玄宗的財大氣粗，在這一艘船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船艙內的布置，比之鳳陽城最豪華的天下第一樓，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小九第一次登上這種頂級的樓船，看什麽都覺得新奇。
    這可比上次的樓船大了一倍不止。
    她拉著阿塵，在船上四處參觀，嘴裏嘖嘖稱奇，活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夜裳一直心驚膽戰，一上船就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房間裏，連門都不敢出，生怕兄長隨時會來找她算賬。
    林穗穗則陪著夜念舟。小家夥第一次坐這麽大的船，興奮得不得了。
    在寬敞的甲板上跑來跑去，一會兒看看海鳥，一會兒趴在船舷上看浪花，精力旺盛得仿佛永遠用不完。
    “娘親，你看！有大魚！”
    “娘親，船好快呀！”
    林穗穗看著兒子燦爛的笑臉，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連日來的奔波和緊張，仿佛都在這廣闊的海天之間，被稀釋了。
    夜辰處理完一些宗門事務後，也來到了甲板上。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對玩鬧的母子，目光柔和。
    “爹爹！”夜念舟眼尖，一下子就發現了他，立刻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
    “爹爹，你也來玩呀！”他拉著夜辰的衣擺，想把他拖到船舷邊去。
    夜辰任由他拉著，走到了林穗穗身邊。
    “這幾日，功課落下了不少。”
    夜念舟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了。
    他最怕聽到的，就是“功課”兩個字。
    他立刻使出了自己的撒嬌大法，抱著夜辰的小腿，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央求道：
    “爹爹，今天不練功了好不好？念舟坐車好累的，明天再練嘛，好不好？”
    換做以前，夜辰或許會心軟。
    但這一次，他卻異常堅定。
    “不行。”他搖了搖頭，語氣不容置疑，“出來玩了這麽久，該收心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偷懶。”
    說著，他也不管兒子那可憐兮兮的表情，直接伸手，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帶到甲板中央的空地上。
    “先運功一個周天，我看看你的內力。”
    夜念舟知道躲不過去了，隻能苦著一張小臉，盤腿坐好，閉上眼睛，開始運轉體內的《鬆鶴延年功》。
    很快，一股精純而溫暖的真氣，在他小小的身體裏流轉起來。
    夜辰將手掌，輕輕貼在他的後心。
    一股遠比尋常孩童雄渾的內力，反饋而來。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股內力之中，除了《鬆鶴延年功》的平和中正，竟然還蘊含著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完美融合的特性。
    一種，是《太上忘情訣》的冰冷純粹。
    另一種，卻格外的溫暖純淨。
    冷與暖，兩種極致的力量，非但沒有衝突，反而像太極兩儀般，相生相伴，形成了一種更加玄奧、更加強大的真氣。
    夜辰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他知道念舟在修煉《太上忘情訣》，也知道林穗穗後來教了他一門克製的功法。
    卻沒想到，這兩種功法在念舟的“萬古聖體”之下，竟然能產生如此奇妙的異變。
    這小家夥，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寶藏。
    “不錯。”夜辰收回手，點了點頭，算是肯定。
    夜念舟一聽，立刻睜開眼，滿臉期待地看著他：“爹爹，是不是可以不用練了？”
    “再把《靈猴百變步》施展一遍。”夜辰無視了他的小算盤。
    夜念舟隻好又站起來，在甲板上，施展起了輕功。
    他的身形，確實如靈猴般，輕盈迅捷，小小的身影在甲板上輾轉騰挪，留下一道道殘影。
    林穗穗在一旁看著，心裏也頗為自得。
    這可是她精挑細選，最適合兒子的輕功。
    “身法尚可。”夜辰再次點頭，隨即話鋒一轉，“現在，對我出招。”
    “啊？”夜念舟停了下來，愣住了。
    出招？
    出什麽招？
    他想了半天，擺出了一個玄煞爺爺教他的拳法起手式，大喝一聲，向著夜辰衝了過去。
    “嘿！”
    他一拳打出，虎虎生風。
    然而，這一拳，卻被夜辰輕而易舉地用兩根手指，給夾住了。
    夜念舟使出吃奶的力氣，小臉憋得通紅，拳頭卻紋絲不動。
    “就這？”夜辰挑了挑眉。
    “我……我還有！”夜念舟不服氣，另一隻手也握拳打了過來。
    結果，同樣被夜辰的兩根手指，輕鬆夾住。
    夜辰鬆開手，看著他，眉頭微皺：“玄煞長老教你的《磐石心法》和鍛體之術，隻是為了給你打熬根基。你難道，就沒有學一門真正的，用來對敵的武功嗎？”
    夜念舟委屈地癟了癟嘴：“玄煞爺爺說，我還小，練好基本功最重要……”
    “他說得沒錯。”夜辰點了點頭，但隨即又道。
    “但你如今是天玄宗的少宗主，江湖險惡，處處都是衝著你來的敵人。光會跑，光有內力，是沒用的。若是遇到避無可避的險境，你連一絲自保之力都沒有。”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千燈鎮的事情，給他敲響了警鍾。
    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在兒子身邊。
    林穗穗走了過來，開口解釋道：“他年紀還小，我怕他學了殺傷力太強的武功，心性把握不住，反而不美。”
    “心性，可以在磨練中成長。但實力，卻必須從小打好基礎。”夜辰看著她，寸步不讓。
    “從今日起，我親自教他劍法。”
    說著，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把半臂長短的木劍，遞到了夜念舟麵前。
    那木劍，也不知是用什麽木料所製，通體溫潤，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大小和重量，都像是為夜念舟量身定做的一般。
    “我不要，練劍好辛苦的……”夜念舟下意識地就想拒絕。
    “學會了劍法，以後就可以保護娘親。”夜辰淡淡地說道。
    夜念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保護娘親？
    他看了一眼林穗穗，又看了一眼夜辰手中的木劍，猶豫了。
    “學會了劍法，以後再遇到壞人，就不用等爹爹和娘親來救。你自己，就可以把他打跑。”夜辰繼續加碼。
    夜念舟的小拳頭，握了起來。
    自己打跑壞人！
    保護娘親！
    這個誘惑，太大了！
    “好！我學！”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接過了那柄木劍。
    夜辰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他握住兒子的手，幫他調整好持劍的姿勢。
    “學劍的第一課，不是學招式，也不是學心法。”夜辰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而是要學會，如何握住你手中的劍。握住它，感受它，讓它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
    海風吹拂，陽光正好。
    甲板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一柄小小的木劍，構成了一副奇異而又溫馨的畫麵。
    天玄宗少宗主的劍道之路，就此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