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被迫同床:一張大床怎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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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辰高大的身影,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那張能讓整個江湖都為之變色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為“不知所措”的表情。
    林穗穗坐在床邊,看著這父子倆,隻覺得自己的臉頰,火辣辣地燙。
    這算什麽事啊?
    “念舟,別胡鬧!”林穗穗板起臉,嗬斥道。
    “我沒有胡鬧!”夜念舟一臉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康兒說,爹娘不睡在一起,就是要分開了!我不要爹爹和娘親分開!嗚嗚嗚……”
    他說著,竟然真的哭了起來,金豆子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這一下,林穗穗和夜辰,都徹底沒轍了。
    夜辰看著抱著自己小腿,哭得一抽一抽的兒子。
    那顆剛剛回暖的心,像是被一隻小手,給緊緊地揪住了。
    他彎下腰,將兒子抱了起來,用一種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笨拙的動作,輕輕拍著他的背。
    “不哭,爹爹和娘親,不會分開。”
    “那……那爹爹今天跟我們一起睡嗎?”夜念舟抬起淚眼汪汪的眼睛,抽噎著問道。
    夜辰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他的目光,越過兒子的頭頂,看向了床邊的林穗穗,眼神裏帶著一絲詢問和無奈。
    林穗穗能怎麽辦?
    她看著兒子那滿是期盼和哀求的小眼神,任何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隻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夜念舟一看,立刻破涕為笑。
    他從夜辰懷裏掙紮著下來,跑到床邊,用力地拍了拍那張寬大的床鋪。
    “太好了!床很大的!可以睡我們三個!”
    他興奮地在床上滾來滾去,然後自覺地,躺在了床鋪的正中央,還貼心地,拍了拍自己左右兩邊的空位。
    “娘親,你睡這邊!”
    “爹爹,你睡這邊!”
    林穗穗和夜辰,站在床的兩邊,看著中間那個興高采烈的小家夥。
    又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轍的……生無可戀。
    這絕對是他們人生中,麵臨過的,最嚴峻的考驗。
    最終,在兒子殷切的目光注視下。
    林穗穗和夜辰還是各自脫掉了外袍,動作僵硬地躺在了床的兩側。
    明明是一張足以讓四五個人打滾的豪華大床,此刻卻顯得異常擁擠。
    兩人中間隔著一個夜念舟,卻仿佛隔著一道天塹。
    他們都挺直了身體,目不斜視地盯著頭頂的床帳,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對方。
    林穗穗能聞到,從夜辰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的,好聞的皂角清香。
    她忍不住想起了五年前,在那個山洞裏,同樣是這個男人的氣息,卻是那樣的灼熱和霸道……
    打住!林穗穗,你在想什麽!
    她在心裏,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口,強迫自己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娘親,你還沒給我講故事呢?”夜念舟可不管他爹娘之間那暗流湧動的氣氛。
    他翻了個身,麵對著林穗穗,奶聲奶氣地要求道。
    “好,娘親給你講。”林穗穗鬆了口氣,講故事正好可以轉移注意力。
    “今天,我們講一個……”
    “不要!”夜念舟卻打斷了她,“娘親的故事我都聽過了,今天,我要聽爹爹講!”
    說著,他又一個翻身,滾到了夜辰那邊,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他。
    “爹爹,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夜辰的身體,又僵硬了一分。
    講故事?
    他長這麽大,別說講故事了,連聽故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他的腦子裏,除了天玄宗的各種功法典籍,就是各種宗門事務的卷宗。
    這些東西,能講給一個四歲的孩子聽嗎?
    看著兒子那充滿期盼的眼神,夜辰第一次,感到了詞窮。
    “我……不會。”他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
    “怎麽會呢?爹爹這麽厲害,肯定會講故事的!”夜念舟不信。
    “我……”
    “噗嗤。”
    一聲極輕的笑聲,從旁邊傳來。
    夜辰猛地轉頭,隻見林穗穗正捂著嘴,肩膀一聳一聳的,顯然是在憋笑。
    那雙清麗的眸子裏,此刻盛滿了笑意,像是有星光在閃爍,看得夜辰,心頭一跳。
    不知為何,他的臉頰,竟有些微微發燙。
    “你笑什麽?”他有些惱羞成怒地低聲道。
    “我沒笑。”林穗穗立刻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隻是覺得,宗主大人無所不能,區區一個睡前故事,肯定難不倒您。”
    她這明顯是在看好戲。
    夜辰瞪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還在巴巴地等著他開口的兒子,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腦海裏,極力地搜索著什麽。
    終於,他緩緩開口了。
    “從前……有一座很高很高的雪山。”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種平鋪直敘的調子,沒有什麽感情起伏,但卻很沉穩,很好聽。
    “山上,住著一個很小的男孩。”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練劍,吃飯,睡覺。很孤單。”
    林穗穗的笑意,漸漸凝固了。
    她能聽出來,夜辰說的,恐怕就是他自己的童年。
    “男孩的母親,身體不好,不能經常來看他。但是,她每天,都會讓侍女,給他送一碗熱湯。”
    “有時候是雞湯,有時候是魚湯。男孩其實不喜歡喝湯,但他每天都會喝完。因為,那是母親送來的。”
    “有一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雪,封住了山路。侍女沒有來,男孩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的湯。”
    “他以為,母親是生病了,或者是把他忘了。他很難過,一個人坐在雪地裏,從白天坐到黑夜。”
    “直到深夜,他快要凍僵的時候,一個模糊的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地,從風雪裏走了過來。”
    “是他的母親。”
    “她提著一個食盒,食盒裏的湯,早就冷了。她的臉,凍得發紫,嘴唇也毫無血色,可她看到男孩,卻笑了。”
    “她對男孩說,‘對不起,娘來晚了’。”
    夜辰的故事,講到這裏,就停了。
    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沒有驚心動魄的冒險。隻是一個平淡到近乎乏味的故事。
    可林穗穗聽著,心裏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給輕輕地撞了一下,酸酸的,澀澀的。
    她仿佛能看到,那個小小的,孤單的身影,在漫天風雪中,倔強地等待著。
    也能看到,那個虛弱的母親,為了給兒子送一碗湯,不顧一切地,跋涉在風雪裏。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燭光下,他的側臉依舊冷峻,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裏,卻似乎,有水光在輕輕晃動。
    而夜念舟,這個小小的聽眾,早已聽得入了迷。
    他沒有說話,隻是伸出小手,緊緊地,抓住了夜辰的一根手指。
    又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林穗穗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夜念舟均勻的呼吸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
    他睡著了。
    小小的身體,躺在爹娘的中間,左手牽著娘親,右手牽著爹爹,睡得香甜而安穩。
    林穗穗和夜辰都沒有動。
    夜,前所未有的漫長。
    又似乎,前所未有的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