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佛子?我家孫子姓夜,想搶人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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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珠滾落的聲音,在死寂的宴會廳裏,像冰雹砸在瓦片上,清脆得刺耳。
    一百零八顆溫潤的菩提子,爭先恐後地從斷裂的絲線上逃開,在地板上跳躍、翻滾,叮叮當當,最終散落滿地。
    玄慈方丈維持著拈花的姿勢,臉上的笑意徹底凝固。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佛門至高經典,字字珠璣,蘊含無上智慧。
    可現在,一個四歲的奶娃娃,一個剛剛還在啃雞腿、滿嘴是油的小不點,就這麽輕描淡寫地,當著天下英雄的麵,一字不差地,把它背了出來。
    這不是聰慧,不是過目不忘。
    這是“天授”,是“頓悟”,是生而知之的佛性!
    夜念舟背完,好像隻是複述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他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烏溜溜的大眼睛又盯上了那隻還剩一半的雞腿,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自己的“修行”。
    “阿彌陀佛……”
    玄慈方丈終於動了。
    他俯下身,一顆一顆地,將它們撿拾起來。
    他的動作很慢,神情肅穆,像是在進行某種莊嚴的儀式。
    撿完最後一顆,他走到夜念舟的桌前,對著這個還在糾結雞腿的小娃娃,深深地,行了一個佛禮。
    “小施主,與我佛有緣。”
    他的聲音不再平和,而是帶著壓抑不住的鄭重與激動。
    “若小施主願入我佛門,少林願以‘佛子’之禮相待,傾全寺之力培養!老衲可親自為你剃度,傳你衣缽!”
    “轟!”
    這話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巨浪!
    佛子!
    這在少林寺的曆史上,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稱謂!
    未來佛門的領袖,行走於人間的佛陀化身!
    傾全寺之力培養?
    方丈親傳衣缽?
    這是何等的榮耀!
    鄰桌,武當的衝虛道長捋著胡須的手僵在半空。
    丐幫幫主喬山臉上的豪邁也收斂了,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他們都清楚,玄慈這句話的分量,這已經不是收徒,而是在向天玄宗,向整個江湖,下戰書!
    林穗穗心頭一跳,但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來了!
    這不是簡單的愛才,這是一記陽謀!
    玄慈此舉,一石三鳥。
    其一,是真心看中了念舟的佛性;
    其二,是借此試探天玄宗的底線與氣度;
    其三,無論成與不成,都能將“天玄宗少主身具佛性”的消息傳遍天下,為佛門大大地揚名!
    好一招名利雙收的棋!
    高台主座上,夜玄天原本帶笑的臉,一點點沉了下來。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青銅酒杯被重重地擱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起身,一步步走下高台,來到林穗穗身邊。
    他沒有看玄慈,而是彎腰,將還在發懵的夜念舟一把抱進了懷裏,讓他穩穩地坐在自己的臂彎上。
    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
    做完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玄慈方丈,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山。
    “大師厚愛了。”
    “但這孩子,姓夜。”
    “他是我天玄宗的少宗主,生來,便要繼承天玄宗的道統。”
    短短幾句話,沒有半分火氣,卻讓整個宴會廳的燭火都仿佛凝固了。
    空氣中,一邊是祥和的佛光,一邊是玄奧的劍意,無聲地碰撞、交鋒。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咀嚼聲都消失了。
    這是少林與天玄宗,兩大頂級宗門,為了一個四歲的孩子,進行的第一次正麵交鋒!
    就在這氣氛緊張到極點時,林穗穗動了。
    她笑著站了起來,從容地從夜玄天懷裏接過兒子,緊緊抱著,像護著小雞仔的母雞。
    她沒有去看那兩位對峙的大佬,而是低頭親了親兒子的額頭,用一種無奈又寵溺的母親口吻,對滿座賓客笑道:
    “方丈謬讚了,小孩子家家,哪懂什麽佛法。不過是前幾日在院子裏,聽玄苦大師他們念了幾遍早課,就囫圇吞棗地記住了,當不得真的。”
    她這話,瞬間將“佛子降世”的神聖敘事,拉回到了“熊孩子學舌”的家庭趣事上。
    她又捏了捏夜念舟的鼻子,佯怒道:
    “你呀,什麽都學得快,什麽都好奇。昨天還嚷嚷著要跟三叔爺爺學喝酒,今天就跑去念經了,沒個定性,看我回去怎麽罰你!”
    正喝得半醉的林嘯雲,一聽提到了自己,立刻來了精神。
    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大笑道:
    “沒錯!我這乖孫,可是要繼承我酒鬼一脈的!當什麽和尚,酒都不能喝,多沒勁!”
    他這番粗俗不堪的渾話,卻像一瓢冷水,瞬間澆熄了那無形的戰火。
    玄慈方丈看著耍酒瘋的林嘯雲,又看看一臉“我家孩子不爭氣”表情的林穗穗,臉上那股神聖的激動,終於漸漸退去,化為一聲悠長的歎息。
    塵緣太深,談何佛緣。
    一場驚心動魄的“搶人大戰”,就這麽被林穗穗和林嘯雲一唱一和地攪黃了。
    林穗穗抱著兒子坐下,心裏卻不敢有絲毫放鬆。
    她知道,這隻是開始。
    宴會過後,集市上發生的另一場衝突,正悄然發酵。
    丐幫臨時的落腳院子裏,氣氛壓抑得可怕。
    兩個鼻青臉腫的弟子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
    他們添油加醋地描述著那個酒鬼如何用銀子羞辱他們,如何將他們視若珍寶的雞腿踩在腳下,又如何輕描淡寫地將他們打成重傷。
    周圍的丐幫弟子,個個義憤填膺,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豈有此理!”
    一聲怒吼,丐幫九袋傳功長老——洪日新,一巴掌拍碎了身旁的石桌。
    石屑紛飛,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漲成了醬紫色。
    “天玄宗了不起嗎?天玄宗就可以把我們丐幫的臉麵踩在地上?!此事若不討個說法,我洪日新還有何麵目麵對丐幫數萬兄弟!”
    他一生視丐幫顏麵如命,平生最恨的就是旁人看不起他們這些叫花子。
    “幫主!”他猛地轉向一旁眉頭緊鎖的喬山。
    “你一句話,我們現在就打上門去!我倒要看看,他天玄宗是不是真能一手遮天!”
    喬山沉聲道:“洪長老,息怒。那人能讓天玄宗的少宗主如此親近,口口聲聲喊著‘三叔爺爺’,絕非等閑之輩。能在天玄宗的地盤上如此行事,背後必有依仗。我們初來乍到,不易節外生枝。”
    他心裏清楚,那個叫林嘯雲的酒鬼,絕對是個硬茬子。
    在宴會上,他可是親眼看到夜玄天和林穗穗都對其有幾分縱容。
    “依仗?!”洪日新吹胡子瞪眼,氣得渾身發抖。
    “我丐幫縱橫天下,何時怕過誰的依仗!幫主,你莫不是在天玄宗待了幾天,骨頭就軟了,想當縮頭烏龜?!”
    這話,說得極重。
    喬山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洪日新卻不管不顧,一把甩開喬山的手,梗著脖子吼道:
    “你若是不管,我管!我今天就要去問問那個酒鬼,我丐幫的尊嚴,是不是連他腳下的一隻雞腿都不如!”
    說完,他怒氣衝衝地轉身,抓起靠在牆角的九環打狗棒。
    “洪長老!”喬山厲聲喝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洪日新雙目赤紅,猛地一腳踹開院門,提著打狗棒就衝了出去,嘶啞的怒吼聲在夜色中回蕩。
    “林嘯雲!給老子滾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