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脫離大部隊後，速度提升到極致，腳下景物飛速倒退，耳邊隻剩風聲呼嘯。
    這種無拘無束、並肩馳騁的感覺，讓林穗穗的心情也變得暢快起來。
    又奔行了約莫兩個時辰，戈壁盡頭，一片零星的火光毫無征兆地躍入眼簾。
    那是一個小型的商隊營地，十幾頂帳篷圍成一圈，幾十匹駱駝安靜地趴在地上。
    夜辰本想直接繞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的時間很寶貴。
    林穗穗卻毫無征兆地停下腳步，眉頭微微蹙起，視線穿過搖曳的火光，落在營地中央一個巨大的柵欄囚車上。
    囚車裏，關著數十名衣衫襤褸的女子。
    她們一個個神情麻木，眼神空洞，脖子和腳腕上都套著沉重的鐵鏈，像一群等待被宰殺的牲口。
    在她們身上，林穗穗看到了幾種熟悉的中原服飾樣式。
    她們，是中原人。
    “怎麽了？”夜辰察覺到她的異樣，停下身形，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當他看到那些女子時，眉宇間掠過一絲波瀾，但很快恢複了慣有的冰冷。
    “隻是些奴隸，西域很常見。”他聲音平淡，“我們繞路，別多事。”
    “多事？”
    林穗穗轉過頭，隔著麵紗，靜靜地看著他。
    “如果今天被鎖在那輛囚車裏的，是你的妹妹夜裳，或者你的侄女夜清，這也是多事嗎？”
    夜辰的身體，猛地一僵。
    夜裳？夜清？
    那兩個他生命中為數不多、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轟！
    一股恐怖的威壓，毫無征兆地從他體內轟然爆發！
    周圍的空氣溫度驟然降至冰點，腳下的沙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連呼嘯的夜風都在這一刻被凍結。
    那股純粹的、毀滅一切的殺意，化作實質的壓力，讓林穗穗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她甚至有種錯覺，隻要這個男人願意，方圓十裏之內，頃刻間便會化作一片生命禁區。
    林穗穗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那股駭人的壓力才緩緩收斂。
    夜辰再次看向那支商隊，周身的氣息已經完全變了。
    “你想怎麽做？”他問，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寒意。
    “直接殺過去？”
    “不，”林穗穗搖了搖頭，“那是莽夫幹的事。”
    她雖然動了惻隱之心，但腦子依舊清醒。
    這支商隊敢在荒涼戈壁上押送這麽多“貨物”，必然有所依仗。
    貿然動手，隻會打草驚蛇。
    “先探探虛實，”林穗穗壓低了聲音，“我去看看，你在這裏接應。”
    “我去。”夜辰想也不想地拒絕，“你留下。”
    “你？”林穗穗毫不客氣地反駁，“你這一身冰塊似的殺氣，離著八百裏都能聞到味兒。我去才最合適，我的功法，最擅長隱匿。”
    《道心種魔訣》對氣息的完美掌控，讓她自信，隻要自己不想，就算是半步天人當麵，也休想發現她的蹤跡。
    夜辰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林穗穗說的是事實。
    論潛行匿蹤，他的確不如她。
    “小心。”他最終隻吐出兩個字，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是不加掩飾的擔憂。
    林穗穗對他比了個“放心”的手勢，身形一晃，便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朝著商隊營地摸了過去。
    她繞了個大圈，從下風口的方向潛入。
    夜色成了她最好的掩護，她像一隻沒有重量的靈貓，悄無聲息地穿梭在帳篷的陰影之間。
    很快，她便摸到了營地中心最大的一頂帳篷外。
    帳篷裏亮著燈，傳來幾個男人壓低了聲音的交談和粗俗的笑聲。
    “老大，聽說那‘鬼醫’在盟約大營裏栽了？咱們的計劃，不會受影響吧？”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
    “影響？”被稱為“老大”的男人冷笑一聲，聲音粗糲。
    “那老毒物死了才好！省得整天弄些瓶瓶罐罐，陰氣森森的。他不過是大人丟出去的一顆棋子，死得其所。我們的任務，是把這批‘上等爐鼎’按時送到‘幽冥鬼府’，獻給鬼王大人。隻要鬼王大人高興了，賞下一兩滴‘幽冥鬼火’，咱們兄弟下半輩子就吃穿不愁了！”
    幽冥鬼府！
    林穗穗心中一動，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正愁不知道幽冥鬼府的具體位置，沒想到，線索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她沒有再繼續偷聽，將這些人的氣息、對話牢牢記在心裏，身形再次化作一道輕煙，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當她回到夜辰身邊時，夜辰立刻察覺到了她氣息中的一絲異樣。
    “怎麽了？”
    林穗穗將自己偷聽到的情報告訴了他，同時，意識也在飛速與係統溝通。
    “係統，掃描那個商隊營地，把所有人的修為，還有他們運輸的貨物，全部給我列出來！”
    【叮！掃描中……掃描完成！】
    【營地共計45人。首領一人，宗師初境修為。頭目四人，一流高手。其餘皆為二三流武者。】
    【警告！在商隊三輛馬車的貨物中，檢測到大量禁藥‘銷魂散’與‘蝕骨粉’，此為噬道魔宗控製低階弟子的常用藥物。】
    魔宗的禁藥？
    林穗穗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這根本就是噬道魔宗在外圍設置的一個據點！
    專門為那個所謂的“幽冥鬼府”輸送“爐鼎”！
    “不能留。”夜辰聽完她的分析，隻說了三個字，但這三個字裏，已經蘊含了必殺的決心。
    “殺光他們簡單。”林穗穗摸了摸下巴，一雙明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但就這麽殺了，太便宜他們了。而且，我們還不知道幽冥鬼府的具體位置。”
    她忽然對著夜辰露出了一個狡黠得像隻小狐狸般的笑容。
    “夫君，想不想看一出好戲？”
    “順便……發筆橫財？”
    夜辰看著她眼中那熟悉的、閃爍著財迷光芒的自信神采，那股因為囚車而升起的滔天殺意，竟在不知不覺間被撫平了許多。
    他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習慣，也越來越喜歡看她這副運籌帷幄、坑人錢財時意氣風發的模樣。
    夜辰的嘴角，在自己都沒察覺時，微微向上揚了揚。
    “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