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村當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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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濟南到榮成的綠皮火車上(魔改了一下,綠皮早就取消了),小風扇無力地吹送著暖暖的自然風,乘客們昏昏欲睡。
    車懷瑾坐在最外邊的座位,沒有桌子依靠,精神萎靡地點著頭,昨晚喝大了,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他一臉羨慕地看著旁邊座位上睡得跟七夕豬一樣的張維威。
    兩人是同班同學,畢業於山東輕工業大學機械工程學院,昨天剛參加完畢業典禮,晚上的散夥飯一個個喝得人仰馬翻。
    這兩年房價漲得飛起,就業壓力極大,大部分學生都在觀望中選擇考研深造,但車懷瑾知道自家情況,他耗不起了,需要趕緊參加工作。
    參加工作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窮,他隻想趕緊工作掙錢。農村出身的孩子更能理解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窘境。
    張維威家庭條件倒不錯,家裏是做小生意的,他參加工作就是因為上學上得夠夠的,他隻想趕緊逃離這座牢籠。
    車懷瑾幾個月前就在網上投簡曆,期間陸續應聘了幾家公司,但是效果不太理想,幾番斟酌,還是選擇了父母托人介紹的老家的斯丹康遊艇。
    這是一家集團公司,規模中等,年產值不到10個億,車懷瑾主要是想快速入職。應聘的幾家公司,有國企,也有規模和產值遠勝斯丹康的公司,但是薪資低也就算了,要求還高,算一下工資和生活成本,完全屬於貼錢上班。走投無路之下,隻能求助父母。斯丹康是老家的公司,工資不算高,但是勝在離家近,可以省一些租房和生活花銷。斯丹康工資也還算可以,普通工人能拿到四千,本科生加上學曆補助,接近六千。這些工資在網絡平台上都不如富哥兒一天的生活費,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數字已經非常誘人了。
    另外,斯丹康集團是一家成熟的製造業公司,2015年就在崖西開發區投資建廠,在當地屬龍頭企業。遊艇公司是今年新成立的,立足高端海外市場,前景遠大。
    基於以上幾點,車懷瑾最終做出選擇,至於張維威,車懷瑾的選擇就是他的選擇。
    兩人同宿舍四年,車懷瑾老實本分,張維威放蕩不羈,熱衷於網上交友網下深入交流,大學期間,閱友無數,繁花叢中走,片葉不沾身,堪稱山輕工陸小鳳,屬實瀟灑寫意。
    張維威中等個頭,方臉寬嘴,長相毫無帥氣可言,咧嘴一笑活脫脫一土鱉,但就是這號人,驗證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用兩句話來形容,就是膽大心細臉皮厚,咬定青山不放鬆!
    兩個人性格迥異,偏偏成了莫逆好友。
    張維威對除了女人之外的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他懶得投簡曆找工作,反正車懷瑾去哪兒他去哪兒,無非是承擔自己工作托關係的人情費用。
    張維威鼾聲越來越大,火車上狹小的桌板已經不滿足他的睡眠需要,他背靠在椅背上,軟綿綿地歪向車懷瑾,車懷瑾一臉厭惡地將他推到窗戶那邊。
    昨晚的散夥飯,大家都上了情緒,很多人可能很難再見到了,所有人都喝得稀裏嘩啦,隻有狡猾的張維威留了個心眼兒。
    昨晚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怎麽回的宿舍,今天早上十點,車懷瑾醒來後才發現這廝又夜不歸宿,估計又出去泡妞了。
    電話打了無數遍,就在車懷瑾氣得直跳腳的時候,終於接通了,“你T媽D死哪兒去了?晚上十二點半的車!你T媽4點前不回來就別回來了,到不了我就自己走!”車懷瑾破口大罵,然後不等那邊吱聲徑直掛斷電話。
    一個多小時後,張維威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他頭發蓬亂眼神烏黑,身上似乎還殘留著歡好之後的餘味。
    兩個人開始收拾行李,大件快遞托運,小件隨身攜帶,學校駐點的快遞和學校有協議,比外麵的便宜些,算是學校給學生福利。倆人匆匆拾掇完行李,馬不停蹄往公交站點趕,長清離車站還有些距離,如果等到6點之後再出發,本來路程就接近2小時,還要在路上堵上兩小時。
    緊趕慢趕還是趕上了堵車的尾巴,經十路大堵車,影響到經五緯十二了。
    不過好在火車是半夜12點的,提前走隻是怕路上堵車帶來的不確定性,8點多,倆人擠進了火車站。
    好不容易熬到12點發車,上車之後,張維威就開始呼呼大睡。
    上午8點40左右,列車抵達目的地。
    張維威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看到眾人陸續下車,迷迷糊糊地問道:“到了?”
    “拿好東西,下車吧!”車懷瑾頭也不回地說道,下車後,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精氣神頓時恢複不少。
    以前買不到硬座票的時候,覺得有個座位真舒服,後麵買到硬座了,覺得硬座也不行,還是得臥鋪,人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真的是無止境。
    “怎麽這麽破?”站在車站門口,看著火車站門前亂糟糟的客車站和破舊的小巴車,張維威滿臉失望地說道。
    車懷瑾回頭看了看他,沒說話。威海市地處膠東,陸地交通隻有往西的一條路可走,交通不便帶來的影響就是經濟發展很慢。好在政府給力,積極發展海洋經濟,海產品和船舶製造業撐起了威海經濟的半邊天。
    “經濟的發展是漸進式的,三線城市都是這樣的。”車懷瑾安慰張維威。
    肚子餓得咕咕叫,兩人就近找了一家小餐館,等著車懷瑾的老爸來接他們。
    小餐館裏彌漫著油煙和食物的混合氣味,牆壁被經年累月的煙火氣熏得微微發黃。兩人點了一大碗蜆子湯,一盤熗拌土豆絲,和兩碗米飯,狼吞虎咽地吃著。
    張維威一邊吸溜著麵條,一邊含糊不清地抱怨:“懷瑾,我是不是被你帶上賊船啊?你不會在這把我走私賣到韓國吧。”
    車懷瑾沒抬頭,專注地涮著蜆子裏的沙子:“斯丹康在開發區,不在這老城區。再說你這一百多斤肉,哪一斤哪一兩值錢了。韓國人雖然也吃豬五花,但是人家不吃走私的啊。”
    張維威一臉黑線,放下筷子,掏出手機打開低德導航:“你還真別說,我覺得威海離韓國比離濟南近多了。你說我能不能周末坐飛機到韓國,享受一下韓國豐富多彩的夜生活。”
    “你的夜生活費錢又費腎,還是別出國丟人了。”車懷瑾邊說著邊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個能讓韓國人破防的手勢。
    正說著,一輛滿是泥點的五菱宏光“吱呀”一聲停在餐館門口。車門打開,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精幹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正是車懷瑾的父親車建國。
    “爸!”車懷瑾連忙起身。
    車建國臉上帶著樸實的笑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到了就好。這位就是維威吧?常聽懷瑾提起你。”
    張維威瞬間換上一副乖巧熱情的麵孔:“叔叔好!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上車吧!”
    五菱宏光載著三人駛離車站,穿過略顯陳舊但幹淨的城區,逐漸駛向沿海的開發區。窗外的景色開始變得開闊,空氣中鹹腥的海風味道也越來越濃。
    約莫四十分鍾後,一片現代化的廠區出現在眼前。“前方主幹道的龍門上,崖西開發區幾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車子拐進廠區外的巷子,遊艇廠區規模不小,藍色的廠房整齊排列,遠處還能看到船塢和幾艘初具雛形的白色遊艇骨架,與剛才的老火車站仿佛是兩個世界。
    張維威的眼睛亮了一下:“謔,這兒看著還行啊!”
    車建國把車停在廠區外的宿舍樓附近:“你媽托王主任都安排好了,宿舍在二樓,201,這種雙人間不多,你們先把屋子占下,明天王主任帶你們去辦入職,晚上帶著維威來家裏吃飯。”
    宿舍雖然不大,但幹淨整潔,獨立衛浴,空調熱水器一應俱全。這對於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條件算是相當不錯了。車懷瑾看了看樓道口的宿舍路線圖,這種雙人間這一層也就6間,看來家裏托關係找的王主任還挺厲害。
    安頓好行李,送走了父親,車懷瑾長長地舒了口氣,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終於落了下來。他站在窗邊,看著遠處碧藍的海麵和廠區內忙碌的景象,心中對未來的迷茫似乎被衝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微弱的期待。張維威則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迅速掏出手機,調整定位,開始搜索附近的人。對他來說,新的“狩獵場”,已經鋪開。旅途的疲憊和方才車站前的失望早已被嶄新的環境衝刷得一幹二淨。他深吸一口氣,似乎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不是海風,而是無限可能性的味道。
    “新的地圖,新的副本,新的……獵物。”他嘴角勾起一抹慣有的、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熟練地掏出手機,解鎖,點開那個他諳熟於心的社交軟件。定位迅速切換到“崖西開發區”,屏幕上瞬間刷新出一排排或近或遠的異性頭像。
    他手指飛快地滑動,眼神銳利得像在檢閱士兵。這個妝容太濃,pass;那個動態全是無病**,pass;這個距離有點遠,暫時備選……他的“狩獵”標準自成體係,效率極高。很快,幾個定位在斯丹康廠區或者附近公寓的目標被篩選出來。他點開一個頭像看起來清新可人的女孩主頁,仔細研究著她的每一條動態——分享的歌單、打卡的餐廳、偶爾流露的小情緒——都是他分析“獵物”性格和弱點的情報。
    “廠辦行政?嗯,這個好,近水樓台。”他喃喃自語,隨即開始構思開場白,既要顯得不經意,又能引起對方興趣。對他來說,這不僅僅是消遣,更是一場沉浸式的策略遊戲,每一次搭訕、每一次約會,都充滿了挑戰與征服的快感。這片工業區與海岸線交織的土地,在他眼中已然化作了一張布滿坐標的狩獵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