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辭晚悄無聲息地溜回風家那間破廂房時，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
    他剛換下那身破爛染血的衣衫，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廂房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就被人從外麵不客氣地“砰砰”拍響。
    “風辭晚！開門！大長老和族老們都在祠堂等著你呢！”門外是護衛硬邦邦、帶著毫不掩飾催促的聲音。
    來得真快。
    風辭晚撇撇嘴，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施施然拉開門。
    門外站著兩名麵色冷硬的護衛，眼神裏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顯然昨晚“少爺被挾持”的傳聞已經散開，而他現在完好無損地出現，本身就透著古怪。
    “帶路吧。”風辭晚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仿佛隻是要去赴一場無關緊要的早茶。
    祠堂依舊是那副森嚴肅穆的老樣子，隻是今天坐在主位上的大長老風明山，臉色不再是之前的憤怒或無奈，而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混合著壓抑的興奮、深深的忌憚和強裝出來的威嚴。
    兩側的族老們表情更是精彩，有的眼神閃爍，透著貪婪；有的麵帶憂色，坐立不安；有的則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走進來的風辭晚，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辭晚來了。”風明山咳嗽一聲，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昨夜……山中沒遇到什麽危險吧？”他試探著問，目光緊緊盯著風辭晚的表情。
    風辭晚一臉“後怕”地拍拍胸口：“別提了大長老，差點就回不來了！幸好我機靈，躲得快，這才僥幸逃過一劫。”他絕口不提南宮月，更不提地宮之事。
    族老們交換著眼神，顯然不信他的鬼話，但也不好追問。
    風明山幹笑兩聲，決定直奔主題：“平安回來就好。辭晚啊，今日叫你來，是有一樁天大的喜事要告訴你！”他努力讓語氣變得熱切，“天都南宮家，派了特使前來，正式撤銷了之前的休書，並有意……重續你我兩家的婚約！”
    他說完，緊緊盯著風辭晚，期待看到他欣喜若狂或者至少是震驚的表情。
    然而，風辭晚隻是眨了眨眼，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茫然”：“啊？撤銷休書？重訂婚約？南宮家……這是唱的哪一出？前幾天不還恨不得把我踩進泥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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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性急的胖族老忍不住插嘴：“你這孩子！問那麽多幹什麽？南宮家那是何等門第？肯低頭重訂婚約，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更是我風家崛起的天賜良機！你隻管點頭答應便是！”
    “就是！莫非你還真把自己那封休書當回事了？”另一個三角眼族老陰陽怪氣地附和，“能攀上南宮家，是你幾世修來的造化，別不識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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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辭晚心裏冷笑，臉上卻露出猶豫和為難的神色：“族老們說的是……可是，這婚姻大事，豈能兒戲？說退就退，說訂就訂？我風辭晚雖然人微言輕，但也是要臉麵的啊……再說了，南宮月小姐那般人物，豈會心甘情願？這強扭的瓜，它不甜啊……”
    他這話半真半假，既點出了自己的“委屈”，又暗示了南宮月可能的態度。
    風明山眉頭緊皺，沉聲道：“辭晚，我知道你心中或有芥蒂。但此一時彼一時！南宮家既然主動提出，自有其道理。這於我風家乃是千載難逢的機遇！有了南宮家這層關係，家族資源、地位都將水漲船高！屆時，家族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他使了個眼色，旁邊一位族老立刻捧上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兩個玉瓶和一個鼓鼓的布袋。
    “這裏是三瓶‘蘊靈丹’，品質上乘，足以助你穩固修為，甚至衝擊更高境界！還有這一百塊下品靈石，算是家族提前給你的補償！”風明山的語氣帶著一絲誘哄，“隻要你點頭答應，日後家族資源，必向你傾斜！你父親那一支，也會得到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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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那托盤上的東西，再看看族老們那混合著施舍、逼迫和期待的眼神，風辭晚心中嗤笑。這點東西，打發叫花子呢？跟他在地宮裏的收獲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不過……不要白不要。
    他臉上瞬間露出“掙紮”、“動搖”的神色，目光“渴望”地在那蘊靈丹和靈石上流連，手指無意識地搓動著，仿佛內心正在進行激烈的天人交戰。
    族老們見狀，眼中紛紛露出“果然如此”的輕蔑和得意。就知道這小子拒絕不了資源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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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一會兒，風辭晚才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般，猛地一咬牙，抬起頭，臉上帶著“屈從”和“無奈”：“既然是為了家族……那辭晚……辭晚聽從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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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動作“略帶顫抖”地將那托盤接了過來，緊緊抱在懷裏，仿佛抱住了什麽絕世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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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明山和眾族老見狀，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總算把這小子搞定了！
    “好好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風明山撫掌笑道，“既然如此，你且回去好生準備，明日便隨我等一同去見南宮家特使，將此事定下！”
    “是，大長老。”風辭晚低著頭，甕聲甕氣地應道，抱著他的“戰利品”，轉身“失魂落魄”地朝祠堂外走去。
    看著他“備受打擊”、“委曲求全”的背影，族老們相視一笑，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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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祠堂大門，遠離了那些視線，風辭晚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瞬間一掃而空。
    他掂了掂手裏的蘊靈丹和靈石，撇撇嘴：“蘊靈丹？垃圾。下品靈石？窮酸。”
    不過，蚊子腿也是肉。他隨手將東西塞進懷裏。
    想用這點東西就買斷他的婚約，讓他去當南宮家挽回顏麵的工具人？風家這些老家夥，算盤打得他在黑風山都聽見了。
    讓他點頭答應？沒問題啊。
    但他可沒答應，不會在見那位南宮特使的時候……說點什麽的。
    他摸了摸懷裏那枚冰冷的黑色殘片，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明天見麵，得好好想想，怎麽才能把這“潑天富貴”，變成他風辭晚的“潑天羊毛”。
    這婚約，可是個薅情緒的好道具，不能浪費了。
    他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悠哉遊哉地朝自己的破廂房晃去，開始琢磨明天的“演出劇本”。
    得既顯得委屈無奈，又要點出南宮家的反複和風家的逼迫，最好還能再撈點好處……
    這活兒，技術含量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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