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大比，如期而至。
    青雲宗中心演武場，人聲鼎沸，旌旗招展。高台之上，端坐著宗門長老與各方來賓，氣氛莊重而熱烈。下方，數千名報名弟子齊聚，按照內外門分區站立，個個神情肅穆，摩拳擦掌。
    林閑混在雜役弟子的人群中，顯得格外不起眼。他依舊穿著那身灰色雜役服，腳下趿拉著破拖鞋，哈欠連天，與周圍緊繃的氛圍格格不入。周圍投來的目光大多帶著同情或鄙夷，“修煉廢柴”的名聲經過周執事的“認證”，已深入人心。
    “肅靜！”
    一位須發皆白、氣息淵深的長老立於高台中央，聲若洪鍾，瞬間壓下所有嘈雜。
    “青雲宗外門大比，現在開始！第一輪，幻心陣！”
    隨著長老話音落下，演武場中央的地麵亮起無數複雜的陣紋，光芒衝天而起，形成一個覆蓋半個廣場的巨大光罩。光罩內霧氣氤氳，看不真切，隻能感受到其中傳來的陣陣精神力波動。
    “所有參賽弟子，依次入陣！堅持一炷香時間未被幻境迷惑、自行走出陣法者，即為通過！昏迷或超時者，淘汰！”
    規則簡單粗暴。幻心陣，考驗的是修士的心誌、定力以及對自身靈台清明的掌控。對於大多依賴肉身力量的淬體期弟子而言，這一關尤為艱難。
    弟子們開始分批進入光罩，身影沒入霧氣之中。很快，陣內便傳來了各種異響：有人怒吼咆哮，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手舞足蹈，更有人直接目光呆滯，癱軟在地，被守候在旁的執事迅速抬出。
    場外觀眾看得心驚肉跳，同時也對那些能在陣中穩步前行的弟子報以讚歎。
    “看！外門的張師兄，步履穩健，眼神清明，厲害！”
    “那是李師姐，冰心訣果然不凡，幻境難侵！”
    “咦？那個雜役區的王莽，居然也撐住了？”
    輪到林閑這一批了。
    王莽在進入光罩前，特意回頭，對著排在後麵的林閑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低聲道：“廢物，等著第一輪就被刷下來吧！”
    林閑像是沒聽見，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這才慢悠悠地跟著隊伍，一步三晃地踏入了光罩之中。
    眼前景象瞬間變幻！
    不再是喧鬧的演武場，而是變成了前世那間令人窒息的辦公室。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閃爍著紅光，項目經理油膩的臉在眼前放大，咆哮著：“林閑！這個需求今天必須上線！不然就滾蛋！”
    若是常人，驟然回到這噩夢般的場景，心緒必然劇烈波動，從而被幻陣趁虛而入。
    然而，林閑隻是眨了眨眼，臉上非但沒有驚恐，反而露出了一絲……懷念？
    “哦，是這裏啊。”他嘟囔了一句，目光掃過那張熟悉的辦公桌，那把坐了三年的人體工學椅，還有角落裏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外界通過特殊水鏡術觀戰的長老和部分來賓都瞠目結舌的舉動。
    他走到那張辦公桌前，非常熟練地，把鍵盤往旁邊一推，清理出一塊空地。然後，他雙臂交疊，腦袋往上一趴——
    直接開始睡覺了！
    辦公室的幻象依舊在持續。項目經理在咆哮，代碼在閃爍， deadines 在逼近……但這些聲音和景象，對於林閑而言，就如同催眠的白噪音和背景板。
    他太熟悉這一切了，熟悉到生不出半點波瀾。前世無數個加班的深夜，他都是在這種環境下，頂著巨大的壓力，強迫自己小憩片刻。相比起那時的心力交瘁，眼前這區區幻象製造的壓迫感，簡直如同春風拂麵。
    更重要的是，《大夢心經》在他進入“睡眠”狀態的瞬間，便自動加速運轉起來。功法特有的“夢中證道”屬性，讓他靈台始終保持著一絲超然的清明，如同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冷靜地觀察著這重幻境，卻絲毫不為其所動。
    幻陣的力量試圖挖掘他內心更深層的恐懼和欲望，場景開始變幻：一會兒是堆積如山的靈石，一會兒是絕色仙子投懷送抱，一會兒又是強大的敵人持劍殺來……
    但林閑的回應始終如一——鼾聲。
    均勻、平穩、甚至帶著點滿足的鼾聲，在變幻的幻境中頑強地響著。
    外界，通過水鏡術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石化了。
    高台上，一位長老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他……他在幹什麽？”
    “睡覺？！在幻心陣裏睡覺？！”
    “這……這成何體統！”
    那位主持大比的白發長老，眼中也閃過一絲驚異，他活了數百年，還是頭一次見到有弟子用這種方式應對幻心陣。
    隱藏在暗處，以特殊手段觀戰的蘇嫣然，清冷的眸子裏再次泛起漣漪。
    “無視幻象……不，不是無視，是包容。”她低聲自語，“他將幻象當成了真實環境的一部分，心緒不起絲毫波瀾，甚至能安然入睡……這是何等可怕的定力？或者說，是何等……純粹的‘懶’？”
    她看著水鏡中那個趴在“辦公桌”上睡得正香的青年，第一次對自己“道心堅定”的評價產生了動搖。或許，真正的堅定，並非如磐石般抗拒，而是如水般包容，萬般幻象過，片葉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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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
    當陣法光芒減弱，霧氣散去時，演武場中央還站著的弟子已不足三分之一。不少人臉色蒼白，大汗淋漓，顯然消耗巨大。
    而林閑，是被執事拍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擦了擦嘴角並不存在的口水，看著周圍恢複正常的景象，以及無數道聚焦在他身上的、如同看怪物般的目光，茫然地眨了眨眼。
    “嗯？結束了？”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胳膊，然後便旁若無人地，趿拉著拖鞋，啪嗒啪嗒，第一個走出了陣法範圍。
    輕鬆，愜意，仿佛隻是進去度了個假。
    【叮！宿主在幻心陣中以極致摸魚姿態輕鬆通關，對大量圍觀者及高位存在造成強烈認知衝擊，摸魚值+200！】
    【叮！宿主成功將幻境轉化為舒適睡眠環境，達成特殊成就“以夢破夢”，獎勵摸魚值+100！】
    【叮！外門大比初試）任務完成！獎勵已發放！】
    聽著腦海裏悅耳的提示音，感受著體內增長的修為和物品欄裏多出的獎勵，林閑滿意地點點頭。
    “這第一關，還不錯，挺助眠的。”
    他無視了王莽那仿佛要吃人般的目光，也無視了高台上那些長老們探究的視線，更不知道暗處那位聖女心中的波瀾。
    他隻是找了個角落，繼續靠著牆，開始盤算下一輪該怎麽繼續……省力氣。
    大比，才剛剛開始。而林閑的“摸魚”之旅，顯然還要繼續驚掉無數人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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