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陳家少主那處僻靜院落，陳玄沒急著處理龍涎草上的追蹤標記。他先繞著院子轉了圈，指尖拂過牆角青筠布下的禁製，確認靈光未散、無人潛進來過，這才推門進了靜室。
    靜室裏隻點著盞孤燈，他盤膝坐下，將暗市得來的玉盒擱在膝前。盒麵涼沁沁的，隔著玉石，似乎都能嗅到裏頭藏著的草木氣。
    陳玄沒急著開盒，反倒閉了眼。神識像極細的蛛絲，輕輕纏上龍涎草那縷陰損的標記。這標記怪得很，不是尋常靈力烙下的印，倒帶著股腐朽的腥氣，還微微搏動著，跟活物似的，正想往外界遞消息。
    “不是普通手段。”他心裏一沉。這更像古早的詛咒術，背後搞鬼的人，恐怕不隻是想要靈草那麽簡單。真要硬祛，說不定會打草驚蛇，還得引火燒身。
    沉吟片刻，他有了主意。指尖凝出一絲混沌龍元，沒去碰那標記，反倒像織網似的，在標記外頭裹了層極密的囚籠。龍元的混沌氣最能擾場，一下子就把標記跟外界的聯係掐斷了——從外頭看，標記還在，就是變“呆”了，像被什麽東西壓著動彈不得。
    他倒要看看，這枚被困住的魚餌，能釣出什麽樣的魚來。
    處理完標記，陳玄才伸手去解玉盒的封印。那封印做得粗糙，他指尖靈力一掃就破了。盒蓋剛掀開條縫，比在拍賣場濃十倍的草木香就湧了出來，還裹著絲若有若無的龍氣，嗆得他鼻尖發癢，連丹田龍丹的刺痛都輕了些。
    玉盒裏躺著株草，長得像蘭，卻通體泛著暗金，葉片脈絡裏有血色流光轉著，跟活龍血在淌似的。正是那株千年龍涎草，藥性封得嚴實，半點沒散。
    陳玄不敢耽擱，深吸口氣，把狀態調到最好。他張口一吸，龍涎草化作道金紅流光，“嗖”地鑽進了嘴裏。
    靈草一入腹，立馬變成股滾燙的藥力，順著經脈往四肢百骸衝。裏頭的生機跟甘霖似的，把他受傷後幹得發裂的經脈、肉身都潤透了。更妙的是那絲龍氣，像認家似的，直往丹田奔，纏上了那布滿裂痕的混沌龍丹。
    “嗡——”
    龍丹輕輕顫了下，對這同源的力量透著股本能的渴。陳玄凝神，把龍氣拆成極細的縷，像補瓷似的，一點點往龍丹的裂痕上填。
    這過程疼得鑽心。龍氣往裂痕裏融的時候，跟拿烙鐵燙傷口似的，每一下都扯著丹本源。更糟的是，那縷“寂無”之力像察覺到威脅，突然活泛起來，一個勁地啃咬新融進去的龍氣和生機。
    汗水順著陳玄的下頜往下滴，浸透了衣袍，他臉色白得像紙，身子微微發顫，可神識半點沒亂，死死控著每一分藥力的走向。
    不知過了多久，龍涎草的最後一絲藥力終於被吸盡。陳玄猛地睜眼，眸子裏金芒一閃，又迅速斂去。
    他內視丹田——混沌龍丹上的裂痕還在，依舊猙獰，可邊緣裹上了層極薄的金光，流失的本源總算被按住了，丹體穩了不少。那“寂無”之力沒消失，但啃噬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有用。”陳玄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背垮了些。離好全還遠，但至少沒再惡化，能多喘口氣了。可他剛想調息鞏固下，心裏突然“咯噔”一下——裹在追蹤標記外頭的龍元囚籠，傳來了絲極淡的波動！
    不是標記要往外傳消息，倒像……遠地方有什麽東西，在試著“叫醒”這標記，甚至想把它變強！
    對方察覺不對勁了？還是按規矩在查探？
    陳玄眼神一凜，立馬把心神全聚過去，抓那波動的方向和氣息。那波動陰沉沉的，帶著股詭譎的韻律，和他見過的任何靈力都不一樣，更像往神魂裏鑽的邪術。
    “不是普通劫修……這手法，倒像……”他腦子裏閃過些古籍記載，那些躲在陰影裏玩詛咒、弄精神秘法的邪門傳承，跟這倒對上了。
    他沒再猶豫，混沌龍元猛地收勁，把那追蹤標記連帶著外頭的囚籠一起裹住，龍元裏的破滅氣、淨化氣一下子爆開來！
    “嗤——”
    像燒紅的烙鐵紮進冰裏，那陰損的標記沒發出聲，卻像在尖嘯，被龍元碾得一點點化掉，最後成了縷黑煙，散得幹幹淨淨。
    標記一沒，陳玄立馬捕捉到——那道想“叫醒”標記的陰冷波動突然斷了。但斷之前的一刹那，他憑著超強的神魂感知，隱約鎖了個方向：江北城西北，那片三教九流混雜、沒人管的“三不管”地帶深處！
    標記沒了，暫時沒人追著了，可陳玄的心卻沉了下去。
    對方手段邪門，目標又準，絕不是好惹的。自己拍下龍涎草，恐怕不是碰巧被盯上，更像早就落進了誰的眼裏——是競技會上露了頭？還是少主身份公開了？甚至更早，他剛回陳家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
    敵在暗，他在明，光躲著肯定不行。龍涎草雖管用，可也隻穩住了傷，要想好全，還得找更多能補龍源、克“寂無”之力的奇物。而線索，說不定就藏在西北那片髒地方裏。
    再留在陳家靜修，已經不是辦法了。傷剛穩，麻煩就找上門了。
    陳玄站起身，目光透過靜室的窗紙，望向西北方向。那兒藏著危險，可也說不定有療傷的機會，還有“青萍”的線索。
    是接著藏著，等對方下次動手？還是……主動踏進那片泥沼，把暗處的黑手揪出來？
    靜室裏的燭火晃了晃，映著陳玄眼裏忽明忽暗的光。那片“三不管”地帶的陰影裏，一場新的風暴，好像正悄悄攢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