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破妄,手噬界
字數:4627 加入書籤
生機古泉驟然翻湧,原本澄澈的泉水化作沸騰的墨色濁流,裹挾著刺鼻的腥甜與腐臭;地底龍煞死氣如沉睡萬古的凶獸蘇醒,黑紅色的霧靄衝破地麵,在盆地中瘋狂盤旋,所過之處,岩石崩裂、草木瞬間枯萎;數不清的屍傀從霧靄中爬出,它們身著殘破的上古甲胄,骨骼外露,幽綠魂火在眼窩中跳躍,腐爛的手掌抓撓著空氣,發出“咯吱”的刺耳聲響;更可怕的是,盆地中央的空間節點如同被揉碎的玻璃,扭曲出詭異的弧度,光影錯亂,周遭的一切都在空間漣漪中變得模糊、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吞噬!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任何預兆,殺機如潮,顯然是一個精心布置、引君入甕的絕殺之局!
麵對蜂擁而至的狂暴攻擊,陳玄周身氣流微動,神色依舊沉靜如水。頭頂之上,秩序之心的虛影驟然放大,如同懸浮的一輪皎月,浩瀚的秩序清光從虛影中傾瀉而下,並非刺目的強光,而是帶著溫潤卻不容抗拒的威壓,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瞬間籠罩了整個墜龍盆地!
“秩序:鎮!”
陳玄的聲音不高,卻蘊含著法則的威嚴,如同天道裁決。清光所過之處,那沸騰翻滾的五彩毒瘴瞬間凝固,化作一串串懸浮在半空的墨色冰珠,珠體上還殘留著扭曲的毒紋,卻再也無法蔓延分毫;那些撲殺而來的複活屍傀動作驟然遲滯,像是被無形的枷鎖捆縛,周身繚繞的幽綠魂火在秩序之光的照耀下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火星四濺,魂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收縮,最終隻剩下微弱的光點,隨時都會熄滅;就連那洶湧奔騰的龍煞死氣,其狂亂暴戾的衝擊勢頭也為之一緩,黑紅色的霧靄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流速驟減,原本猙獰的氣浪變得溫順了許多。
然而,這龍煞死氣畢竟源自上古真龍隕落之地,是龍族臨死前不甘的怨念與龐大的毀滅性能量交融而成,其本質極其頑固霸道。在秩序領域的鎮壓下,它們並未立刻潰散,反而像是被激怒的凶獸,黑紅色的霧靄瘋狂凝聚、收縮,最終化作一道道數丈長的暗紅龍影——龍角猙獰,鱗片漆黑,雙目是燃燒的魂火,雖無實體,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龍威,它們在秩序領域的邊界瘋狂衝撞、咆哮,無聲的怒吼震得空氣都在顫抖,領域邊緣的清光泛起陣陣漣漪,仿佛隨時都會破裂!
陳玄眉頭微蹙,周身的秩序清光隨之暴漲幾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龍煞之中蘊含的龍族意誌,充滿了極致的怨恨與混亂,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與暗淵的氣息隱隱相似,卻又更加古老、純粹,仿佛是某種混沌力量汙染、扭曲了這份原本屬於真龍的驕傲與威嚴,讓其淪為了隻知破壞的凶器。
“被動防禦絕非長久之計!”陳玄心中念頭電轉,不能再任由龍煞反噬、屍傀逼近。他深吸一口氣,體內混沌龍丹緩緩轉動,秩序權柄被催動到極致,雙眸之中驟然亮起兩道奇異的光芒——左眼是深邃的混沌之色,仿佛能容納萬象;右眼是純粹的青萍之象,蘊含著法則的脈絡,正是秩序權柄的高階運用之一:秩序·破妄瞳!
這雙瞳眸之下,萬物的表象瞬間褪去,天地間隻剩下法則與能量的本質流動。那些看似狂暴無序的龍煞死氣,在他眼中化作一條條扭曲的能量脈絡;那些撲來的屍傀,其體內操控它們行動的,是一縷縷被汙染的殘魂與黑色絲線;而那異變的生機古泉與扭曲的空間節點,更是露出了驚人的真相!
隻見在泉眼深處,原本應該純淨、蘊含磅礴生命力的生命源泉,以及連接著未知地域的空間節點,此刻已被無數細密如蛛網的漆黑絲線徹底纏繞、汙染、篡改!這些漆黑絲線比頭發絲還要纖細,卻異常堅韌,表麵布滿了詭異的符文,散發著與噬界者同源的、令人作嘔的混亂與吞噬氣息——那是一種能侵蝕法則、汙染能量、扭曲意誌的邪惡氣息,如同附骨之疽,死死黏在生命源泉與空間節點之上。
它們如同寄生蟲般,瘋狂汲取著生命源泉的能量,同時操控著此地沉澱的龍煞死氣,將兩者扭曲、融合,化作了這座致命陷阱的能量源與障眼法!
“果然是噬界者,或者說暗淵的手筆!”陳玄心中一沉,瞬間想通了前因後果。它們竟然早已發現並汙染了這處可能連接萬木祖庭的生命節點,還特意設下如此精密的陷阱,守株待兔!林素心費盡心力得到的線索,恐怕從一開始就是它們故意泄露的,目的就是引他前來,將他徹底抹殺在這墜龍盆地!
“藏頭露尾的鼠輩,給我出來!”陳玄冷喝一聲,聲音中帶著凜然怒意。他並指如劍,周身的秩序清光瞬間凝聚,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灰色劍罡,劍罡之上,法則符文流轉,散發出淨化一切、裁決一切的威嚴。這道劍罡無視外圍狂暴龍煞的阻隔,如同穿越了空間,精準無比地刺向泉眼深處那些漆黑絲線的核心節點!
“桀桀桀……小家夥,感知倒是敏銳,可惜……太晚了!”
就在秩序劍罡即將命中核心節點的刹那,一個沙啞、重疊、仿佛由無數怨魂嘶吼混合而成的詭異笑聲,自泉眼深處的空間裂縫中響起,刺耳得如同指甲劃過生鏽的金屬,讓人神魂劇震。緊接著,那些纏繞在泉眼與空間節點上的漆黑絲線瘋狂蠕動、匯聚,瞬間凝聚成一隻完全由混亂與吞噬法則構成的巨大黑色手掌!
這手掌足有十餘丈大小,掌心布滿了如同深淵般的漩渦,指節處生長著尖銳的黑色骨刺,表麵流淌著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液體,每一根絲線的蠕動都清晰可見,帶著湮滅一切、吞噬一切的恐怖氣息。它五指箕張,悍然抓向陳玄斬來的秩序劍罡!
“轟——!!!”
秩序與混亂,創造與裁決,湮滅與新生,兩種截然相反、互為天敵的終極力量,在這墜龍盆地的泉眼上空轟然碰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更加可怕的、源自法則層麵的相互侵蝕與湮滅!灰色的秩序劍罡與黑色的吞噬手掌接觸的瞬間,兩者同時停滯在半空,能量交織之處,一道無形的衝擊波擴散開來,所過之處,空間寸寸崩塌、碎裂,露出背後一片虛無的黑暗,仿佛連光線都被徹底吞噬;那些逸散出的細微能量碎屑,落在周圍的龍煞死氣上,瞬間將其化為最基本的粒子;落在岩石上,岩石無聲無息地消融,連一絲灰燼都未曾留下!
陳玄身形微晃,腳下的地麵裂開數道細密的紋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充滿惡意與瘋狂的混亂意誌,順著能量連接瘋狂衝擊而來,試圖鑽入他的識海,汙染他的神魂,摧毀他的秩序之心。但他早有防備,秩序之心光芒大放,如同堅固的壁壘,將這股混亂意誌牢牢阻擋;體內混沌龍丹轟然咆哮,混沌之力流轉全身,輕易便將滲入體內的一絲混亂能量化解、吞噬。
而那隻黑色手掌,在秩序劍罡的持續淨化與裁決下,表麵的黑色絲線不斷扭曲、蒸發,發出“滋滋”的聲響,如同冰雪遇到烈日,掌心的漩渦逐漸平息,尖銳的骨刺寸寸斷裂,發出不甘的嘶吼與怨毒的詛咒。它終究隻是噬界者通過空間節點遠程投射的一道力量投影,並非本體,在陳玄全力以赴的秩序劍罡麵前,終究難以持久。
“秩序的走狗……你以為這就能阻止偉大的噬界計劃?”黑色手掌在徹底消散前,那重疊的詭異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惡毒的嘲諷,“你父親的龍魂……還在無序深淵的最深處哀嚎、掙紮……快來吧……我會讓你們父子團聚……一同沉淪於永恒的混亂與黑暗!”
話音落下,黑色手掌徹底湮滅在灰色的秩序清光之中,化作點點黑色碎屑,被清光淨化殆盡。
隨著核心的漆黑絲線被摧毀,泉眼周圍的異變迅速平息。龍煞死氣失去了操控與引導,如同潮水般退去,緩緩沉澱回大地深處;那些複活的屍傀失去了能量支撐,幽綠魂火徹底熄滅,身體轟然倒塌,化為一堆堆飛灰;那扭曲的空間節點也逐漸恢複了平靜,光影不再錯亂,但其中蘊含的生命氣息已變得極其微弱且不穩定,如同風中殘燭,顯然再也無法作為通往萬木祖庭的入口。
陷阱被成功破除,但陳玄臉上沒有絲毫喜悅,反而臉色愈發陰沉。救治母親的唯一線索,就這樣隨著空間節點的損毀而徹底中斷,噬界者對他行動的預判和針對性,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恢複平靜卻失去生機的泉眼上,默默感受著黑色手掌消散後殘留的些微混亂氣息,試圖追溯其源頭。但那氣息縹緲不定,如同無根之萍,隻能隱約指向一個充滿無盡混亂、瘋狂與危險的模糊方向——那正是父親龍魂被困的“無序深淵”!
就在他凝神感知、心中思索對策之際,懷中那枚得自父親、曾用於穩定輪回井坐標的暗金龍鱗,忽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帶著撕心裂肺般痛苦的悸動!那悸動並非來自外部的衝擊,而是源自鱗片內部的同源感應,仿佛有什麽恐怖的東西,正在無序深淵之中,瘋狂折磨著與這鱗片同源的另一部分龍魂,那份痛苦通過鱗片的感應,清晰地傳遞到陳玄的心中,讓他渾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陳玄猛地攥緊龍鱗,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掌心被鱗片的棱角硌出深深的印痕,卻渾然不覺。噬界者那惡毒的詛咒猶在耳畔回響,父親龍魂承受的痛苦清晰可感,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與焦急在他胸中燃燒、翻騰。
無序深淵,他必須去!無論那裏有多麽危險,無論等待他的是怎樣的陷阱與瘋狂,他都必須踏入那片混亂之地,救出父親的龍魂!
但他也清楚,以他現在的實力,貿然闖入無序深淵,無異於以卵擊石。他需要更強的力量,需要找到能夠徹底克製深淵混亂能量的方法,需要……更多可靠的盟友!
陳玄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的山脈與虛空,再次投向了碧波府的方向。地脈深處躁動的無序之源,三仙島愈演愈烈的亂局,還有那可能隱藏在其中的、關於噬界者真正計劃的更多線索……這一切都需要他親自去厘清、去解決。
或許,是時候先返回碧波府,徹底處理好這些遺留的謎團,整合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做好萬全準備,再直搗黃龍,闖入無序深淵,與噬界者正麵交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