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我之心,忠於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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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緩步走到窗邊。
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窗外庭院靜謐。
遠處是巡邏隊規律的腳步聲。
晚風中送來的,是夜來香的馥鬱香氣。
他的目光落在院中那棵虯枝盤錯的老槐樹上,眼神漸漸變得複雜。
月光將槐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隻沉默的巨爪籠罩著庭院。
也仿佛籠罩著他的心。
“家……”他無聲地咀嚼著這個字眼。
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他想起了七歲那年,被種下“心蠱”後,發著高燒,渾身滾燙。
心裏充滿了恐懼和委屈。
那時,是如今的南宮主母,當時還十分年輕的南宮楚來看他。
她那時已是絕色,容顏卻總像是覆著一層寒霜,沒什麽表情。
但她冰涼的手輕輕放在他滾燙的額頭上。
然後塞給了他一顆甜滋滋的蜜餞。
她摸著他的頭,聲音是他記憶中極少聽到的輕柔。
“源兒別怕,隻要你乖乖的,南宮家永遠是你的家。”
那顆蜜餞的甜味,似乎至今還殘留在他舌尖。
那份在極致恐懼和痛苦中接收到的一絲微弱的溫暖,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
思緒飄遠,另一個溫暖的身影浮現心頭,古月。
霜月城古家的明珠,那個笑起來眼睛像月牙兒的姑娘。
他們曾在家族大比上切磋,她輸了一招,卻大方認輸,眸中沒有半分輕視,隻有純粹的欣賞。
後來一次次“偶遇”在城西的開滿夕霧花的山坡。
一起看流雲,談論心得,分享彼此對枯燥修煉之外的、廣闊天地的向往。
那份默契與悸動,如同暗夜中的螢火,微弱卻堅定地照亮著彼此。
他記得她指尖的溫度,記得她低聲說“東郭源,你和他們不一樣”時的信任。
可這份情愫,注定見不得光。
他是分家,她是古家嫡女,中間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這份愛戀,甜蜜而絕望。
……
十二歲那年,他執行家族任務時遭人暗算,重傷瀕死。
是南宮勖大長老出手救了他。
老人將他帶回族地,不僅耗費靈力為他療傷。
更在他恢複後,於那個月色如水的夜晚,對他進行了一場印象深刻的訓誡。
南宮勖當時負手立於崖邊,聲音凝重:“源兒,你需明白,家族如大樹,主家為幹,分家為根。”
“外界虎狼環伺,若無絕對的力量和統一的意誌,頃刻間便是覆巢之禍。”
“心蠱非是苛待,恰是為了凝聚所有力量,讓這棵大樹能屹立風雨而不倒。”
“權力背後,是守護整個族群存續的責任,這份責任,重於泰山。”
……
那位冰清如月、高高在上的星若大小姐。
他見過她主持祭祀時的威嚴,也見過她麵對其他家族挑釁時的寸步不讓。
但更多時候,他捕捉到的是一些細微之處。
一次年幼的分家子弟在訓練中摔倒哭泣,她路過時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雖未停留,卻對隨行的侍女低聲吩咐了一句“去拿些傷藥”。
一次族中議事,有主家子弟言語間對分家極盡貶低。
她雖未直接反駁,卻用一句冰冷的“議事便議事,無關之言,徒惹人笑”讓那人訕訕閉嘴。
他能感覺到,在那冰層之下,是一種試圖維持某種平衡的艱難。
……或許隱藏著一絲對“平等”的向往。
這份觀察,讓他對這位主家明珠,始終恨不起來。
反而有種同是“籠中之人”的微妙共鳴。
……
渴望自由,不願做那被“心蠱”束縛、永遠仰人鼻息的籠中鳥。
這份心思如同野草,在他心底瘋長。
可另一方麵,對主母那一點“溫情”的感激與忠誠,也同樣發自肺腑,做不得假。
對古月無法割舍的眷戀。
對南宮勖所言的“家族責任”的模糊認同。
以及對南宮星若那份隱晦“善意”的感知……
種種情愫交織成一張複雜的網,將他緊緊纏繞。
忠誠與背叛,恩情與自由。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感日夜撕扯著他。
他厭惡那掌控生死、決定命運的心蠱,厭惡這森嚴的等級。
可一想到要背離這個給予他名字、養育他長大、也曾給過他一絲溫暖的地方。
一種背叛的負罪感便油然而生。
他靠在窗邊,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寂寥。
自由與忠誠,像兩條鎖鏈,朝著相反的方向拉扯著他。
未來的路,究竟該如何走?
東郭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主家住宅區域那片在月光下更顯幽深的連綿殿宇。
【《心蠱秘典》……】
這個名詞悄然出現在他的心尖。
【唯有習得此法,並修至圓滿之境,或許才能窺得一線生機。要麽反向掌控,要麽……徹底解除這附骨之疽。】
這個念頭讓他心髒狂跳,血液都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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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一盆冰水澆下,讓他瞬間清醒,遍體生寒。
【可那是主家絕不外傳的核心秘典,是維係這森嚴等級、掌控所有分家子弟生死的根基!】
【我若謀求此物,與直接背叛家族何異?】
背叛。
這兩個字重若億鈞,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眼前閃過南宮楚冷媚麵容上偶爾流露的關切。
閃過這庭院一磚一瓦帶來的所謂“安穩”。
【主母曾言,南宮家是我家……我若行此叛逆之事,豈非恩將仇報?】
忠誠與自由的念頭激烈,讓他臉上血色褪盡,又因極度的渴望而泛起潮紅。
迷茫、掙紮、堅定……
如同打翻的調色盤,在他清俊的容顏上交織出複雜難言的紋路。
他死死攥緊窗欞,指節發白。
【可是……若不成,我便永遠是係著無形絲線的木偶,是囚於華籠的雀鳥。】
【生死榮辱,皆操於他人之手!何談自由?何談……真正地活一次?】
這種兩難的絕境,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最終無力地閉上眼,將額頭抵在冰涼的窗框上。
月光勾勒出他緊繃的下頜線和微顫的睫毛。
【籠中鳥,何時飛?】
【食君之粟,飲君之水,羽翼漸豐,卻困於金絲籠中。】
【這溫飽是恩,還是縛?】
【若振翅欲破樊籠,是背叛了飼主之恩,還是忠於翱翔之本心?】
【我之心,究竟該忠於這囚我之籠,還是忠於……我想飛的那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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