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背後暴露的民間誤解和潛在的社會風險，讓霍旭和聞天晴的心同時沉了一下。
    聞天晴刷一下眼神掃了過來，明明眼神不銳利，可偏偏讓那村民莫名害怕。
    聞天晴笑地道：“這位大媽您怎麽會這麽想呢？劉騰屬於未成年精神病，家屬是有監護責任，要是家屬看管不嚴的話，讓劉騰跑出去傷人了，劉騰奶奶是要賠償人家的。再者，被他傷害的人，多可憐啊。大媽您想想看，您走在路上，突然間劉騰跑出來，拿著刀砍您，把您砍傷了您會如何？”
    那位村民大媽表情開始變得凝重，對著劉騰奶奶道：“劉騰奶奶，你一定要把劉騰帶去看病，千萬不能害人害己啊。剛才這幾位都說了，低保這邊會有補助，您害怕什麽。”
    “大媽您也別害怕，我們隻是舉了一個例子，劉騰你也是從小看到長大，什麽時候他攻擊過人啊。隻是，我們也要想最壞的結果，劉騰奶奶您也別介意，我們隻是考慮事情多要方方麵麵的，才能更好的去為您著想對不對？"
    劉騰奶奶在聞天晴這一連串的問題下，點了點頭。
    霍旭輕聲道：“我幫劉騰聯係一家比較好的精神病院，他們對於這樣的孩子有很豐富的經驗，醫生也是業內很出名。您們可以帶劉騰去看看。”
    劉騰奶奶點了點頭：“我們會的。”
    霍旭把辦公室電話交給劉騰奶奶：“若是有事情請您撥打這個電話號碼。”
    劉騰奶奶點頭。
    聞天晴：“大媽，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您忙哈，有問題記得打電話。工作日時間，我們一定會接電話。”
    說完，聞天晴就拉著霍旭走了。
    小秀也跟著走了。
    “小晴姐，我先走了。”
    聞天晴跟小秀道謝。
    小秀對著霍旭道：“你可要好好謝謝小晴姐，小晴姐擔心你，特地讓我開出來找你的。我去接孩子了。”
    霍旭心下微動，泛著些許的感動。
    聞天晴到來，緩解他的困難。
    回去的路上，聞天晴問著霍旭：“今天的感受怎麽樣？”
    霍旭實話實說：“跟這些人我都不知道怎麽溝通。”這裏的人形形色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點，要有威懾力，又要有親和力，霍旭看著很簡單，實際上很難。
    聞天晴哈哈大笑起來：“沒事，大家都是這樣過來。我記得我之前在A市的時候，帶那個新人，也是男大學生剛畢業，他每次入戶都一張臉憋得老紅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帶了他整整大半年，他才敢一個人入戶，現在，他也能獨立了。”
    霍旭聽到她提起之前的新人，他心底隱隱有點不高興。
    還不等他開口，聞天晴又道：“你比他好多了。你這才來多久，就能一個人處理一個個案，還聯係好這麽多的資源，多次單獨跟劉元接觸。”
    霍旭：“劉元真的如你所說一樣，他以前是上進的，奈何現在真的無力承擔，又怕自己賺了錢，政府把低保給劉騰停了。”
    聞天晴停下小電驢：“這是很嚴重的錯誤認知。國家設定一個最低的標準，保障每個人能夠有最後的生存條件。能夠改善自己的生活，為什麽要去依靠國家呢？你現在有能力，自然而然去養家，這是好事。更何況，辦法總比困難多，低保進不了去低邊啊，低邊的保障也還不錯。低邊後，還能轉成低保邊緣家庭低保，也能繼續保障劉騰啊。非得一家子擠在一個低保裏嗎？”
    霍旭被聞天晴一陣輸出，他都還沒有記清楚。
    “要是被小秀知道，小秀一定會很生氣。”
    霍旭想了想：“我與市就業辦商量一下，看一下有沒有合適他的工作。”
    聞天晴吹了一個口哨：“市就業辦你都能聯係到，民政辦的姐妹們都不知道。”
    霍旭幹咳兩聲：“認識那麽幾個人。”
    聞天晴：“你這種人，真的下來基層屈才了。”
    霍旭心底居然隱隱有點害羞。
    甚至還有點開心。
    日子再次恢複平常，殘聯的小豆有一天敲響了聞天晴辦公室大門，走進來晃蕩一下：“每次來你這邊，都覺得擠得歡。”
    聞天晴把葡萄遞給小豆：“來得正是時候，霍旭朋友送來的葡萄，可好吃了。跟蜜一樣甜。”
    就那麽小小一包，聞天晴就沒有拿去民政辦分享。
    小豆靠在聞天晴的辦公桌旁，把一遝材料遞到聞天晴麵前：“劉騰要重新評定？”
    聞天晴看著材料：“嗯，我們都覺得他精神上也有問題，不僅僅是智力上的。”
    小豆頷首：“也是。他們家重新評定會比較好。”
    聞天晴請教道：“小豆，要是多重殘疾，又是低保戶，這殘聯那邊會不會多一點補貼。”
    小豆吃著葡萄，咽下後說道：“這得看地區了，我們地區暫時還沒有‘多重殘疾’這個單獨的補貼名目。不過，補貼都是按照殘疾等級來發的，就高不就低，比如他智力是二級，精神評下來也是一級，那就按一級殘疾的標準來補貼。”
    她抽了張紙巾擦擦手，繼續解釋道：“咱們C市這邊的補貼，主要分兩大塊：困難殘疾人生活補貼：這個主要針對低保戶，低保邊緣戶這些困難群體的。劉騰家是低保戶，這塊他肯定一歐，現在一個月大概有兩百多塊錢。這個錢，說白了就是幫他解決基本吃飯問題的。
    重度殘疾人護理補貼：這個主要是針對需要長期照護的一、二級重度殘疾人的。隻要劉騰的最終評定等級是一級或二級，就能申領。現在一個月標準大概也有兩百多。這個是補償家裏人為照顧他付出的精力和時間。
    小豆看著聞天晴，總結道：“所以，如果劉騰最後評定了精神殘疾一級，他作為低保戶，每個月兩項補貼加起來能拿到五百塊左右。而且這兩項補貼可以同時享受，不衝突。再加上小秀那邊補貼，不低了。”
    聞天晴認真記著，追問：“那除了這些固定的補貼，康複治療方麵呢？他這種情況，康複才是大頭。”
    “對，這才是關鍵！”小豆點點頭，“對於未成年殘疾人，政策是有傾斜的。像劉騰這樣的低保戶家庭，參加康複訓練、適配基本型輔助器具，比如矯形器、防褥瘡床墊這些，補助比例會很高，甚至能全免。殘聯這邊每年都有相應的康複救助項目，他這種情況肯定是優先保障對象。應該花不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