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青陽城煉藥師公會的頂樓密室之內，氣氛壓抑得仿佛要凝固成冰。
    蘇媚俏生生地站在房間中央，那張平日裏總是帶著嫵媚笑意的俏臉上，此刻卻是一片冰寒。
    在她的麵前，那枚代表著最高通訊權限的晶瑩玉符，正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冰冷的光芒。光芒之中，那道看不清麵容的、屬於總會長的威嚴虛影，再次浮現。
    “蘇媚。”蒼老而毫無感情的聲音，緩緩響起，“黑風山脈的行動，失敗了。”
    這不是問句，而是一句冰冷的陳述。
    “是。”蘇媚微微欠身，聲音平靜，不卑不亢，“血魂殿陰謀敗露，那名為‘妖靈’的存在被驚走，盤踞在落雲鎮的血魂殿餘孽，已被盡數清剿。從結果上來看，是的，行動失敗了。”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她隻說了結果，卻並未提及過程中的任何驚險與變數，更沒有提林夜的半個字。
    “哼！”虛影中，傳來一聲明顯帶著怒意的冷哼，“我想要的，不是這種‘失敗’！我要你確保他能順利進入萬魂穀，並且‘活下來’，但你看看現在，一切都脫離了掌控！你讓我如何向上麵交代？”
    “總會長。”蘇媚抬起頭，那雙美麗的鳳目，在這一刻，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閃爍著一絲銳利的光芒，“媚兒已經完全按照您的指令，將那位‘大師’，引到了萬魂穀。至於後續發生的種種變故，皆非媚兒所能預料與掌控。”
    她頓了頓，聲音依舊平靜，卻字字如刀。
    “我隻是青陽城一個分會的總管，不是神。我無法預知一位大武師強者會突然現身，更無法預知那位‘大師’，竟能從必死的絕境中反戈一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問心無愧。”
    這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寸步不讓！
    房間內的溫度，仿佛又降低了幾分。那道虛影沉默了許久，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從玉符中彌漫而出。
    蘇媚的嬌軀，在這股威壓下微微顫抖，額角滲出了細密的香汗，但她的腰杆，卻依舊挺得筆直！
    許久之後，那股威壓才緩緩收斂。
    “好一個問心無愧。”蒼老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蘇媚，我知道你身後的蘇家在天風郡城有些勢力。但你要記住，蘇家，在公會麵前，不值一提。”
    這是一句敲打，也是一句警告。
    蘇媚的臉色，微微一白，卻沒有反駁。
    “此次任務失敗，你難辭其咎。但念在你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總會再給你一個機會。”虛影的聲音，再次變得毫無感情，“三日之內，總會會派一位執事前來青陽城，‘協助’你處理後續事宜。在那位執事抵達之前，你不得再與那個林夜，有任何私下接觸，聽明白了嗎？”
    協助？
    蘇媚心中冷笑一聲。說得好聽，不過是派個監軍，來約束和架空自己罷了。
    看來，高層對自己的“不聽話”，已經產生了極大的不滿。
    “媚兒，遵命。”她緩緩躬身，應了下來。
    “另外，”虛影似乎還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密切監視林夜的一切動向！他如今的價值，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期，絕不能再讓他脫離我們的視線。必要的時候……”
    他的聲音中，透出了一絲不加掩飾的殺機。
    “……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玉符的光芒，緩緩黯淡下去，最終徹底熄滅。
    密室之內，再次恢複了黑暗與死寂。
    蘇媚緩緩直起身子，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任由冰冷的夜風吹拂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頰。
    她望著遠處林府那片在黑暗中靜默的輪廓，那雙嫵媚的鳳目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掙紮與決斷。
    高層的反應，徹底印證了她心中的猜測。
    所謂的“行動失敗”，根本不是指沒有得到地火，也不是指沒能剿滅血魂殿。而是指……沒能讓林夜，按照他們寫好的“劇本”，順利地成為那隻妖靈的“容器”！
    這根本就是一場煉藥師公會高層與血魂殿，或者說是與那更上層的幕後黑手之間，達成的一場肮髒的交易！
    而林夜，就是這場交易中，最重要的“祭品”！
    “個人行為？還是……整個高層？”
    蘇媚的內心，天人交戰。
    她出身的蘇家，雖然在天風郡城算是一方豪族，但與煉藥師公會這個遍布大陸的龐然大物相比，依舊如同螻蟻。她若是公然反抗，下場絕對不會比林夜好到哪裏去。
    可是……
    她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那個少年的身影。
    那個在丹鬥中狂傲不羈的少年，那個在絕境中掌控全局的少年，那個明明擁有通天手段，卻又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少年……
    一想到自己親手將這樣一個人，推向了那個必死的陷阱，她的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負罪感。
    而且，從利益的角度來講，一位未來成就不可限量的、能隨意量產完美丹藥的妖孽煉藥師，其價值，也遠遠超過了那些高高在上、隻把自己當成棋子的所謂高層！
    “既然……你們不仁……”
    蘇媚緩緩握緊了窗欞，那精心修剪過的指甲，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休怪我蘇媚，不義了！”
    她眼中所有的掙紮與猶豫，在這一刻，盡數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堅定與冰冷！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了。
    在這場不知水有多深的棋局中，她不想再當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她要，親自下場！
    而她的第一個賭注，便押在了那個名為林夜的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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