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少女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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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死寂的傳承聖殿中,仿佛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又或許,是一整天。
那座靜靜懸浮在半空中的巨大綠色蠶繭,其表麵的光芒,突然毫無征兆地,開始劇烈地閃爍起來!
一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精純、都磅礴了十倍不止的生命氣息,如同蘇醒的遠古神明,從蠶繭的內部,轟然爆發!
嗡——!
伴隨著一聲仿佛來自亙古之前的清脆鳳鳴之聲,響徹了整座古塔!
那由無數堅韌藤蔓編織而成的“蠶繭”,其表麵,竟是開始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金色裂痕!
“哢嚓……哢嚓……”
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最終,在“轟隆”一聲巨響之中,整個巨大的“蠶繭”,轟然破碎!
化為了漫天的、如同綠色螢火蟲般的精純生命光點,飄飄灑灑,充斥了整個聖殿!
而在那光點的最中心,一道窈窕的、被無盡青色神光所籠罩的倩影,緩緩地,睜開了她那雙緊閉了許久的、清澈無比的眼眸!
是藍沁兒!
此刻的她,與之前相比,已是判若兩人!
她的修為境界,雖然並沒有發生驚天動地的飛躍,僅僅隻是從武師境初期,穩穩地,踏入了武師境九重巔峰的層次。
但她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一種由內而外的、脫胎換骨般的蛻變!
原本那略帶幾分青澀與活潑的氣息,盡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與這方天地都融為一體的空靈與神聖!她的肌膚,變得比之前更加晶瑩剔透,仿佛是由最純淨的翡翠雕琢而成,隱隱有寶光流轉。一頭烏黑的秀發,更是無風自動,每一根發絲之上,都仿佛跳躍著翠綠色的生命光點。
最驚人的是,在她光潔的額心之處,竟是多出了一個極其複雜的、由無數嫩芽與藤蔓圖案組成的、栩栩如生的青色神印!
那神印之中,蘊含著一股足以讓任何大武師境強者都為之窒息的、浩瀚如海的生命本源!
她緩緩地,從半空中落下,赤著一雙雪白如玉的精致小腳,輕飄飄地,踩在了那由整塊白玉鋪就而成的冰涼地麵之上,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
她那雙靈動的眸子,茫然地,打量著四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聖殿,仿佛剛剛從一場持續了萬年的悠長夢境中,蘇醒過來。
在夢中,她看到了木神宗的興衰,看到了一位名為木先生的上古大能,驚才絕豔的一生。也看到了,他為了宗門傳承,不惜以身化塔,苦等萬年,隻為尋得一位擁有乙木通靈之體的傳承者。
一切,都像是一場完美的、充滿了神聖與使命感的傳承儀式。
直到,最後那一刻。
當那道充滿了怨毒與瘋狂的意誌,侵入她的識海,要將她的靈魂,徹底吞噬、抹殺之時!
她,才終於從那被精心編織的傳承幻夢中,驚醒過來!
她看到了那張猙獰的老臉,感受到了那足以讓她魂飛魄散的絕望!
也看到了那道,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強行撕裂了黑暗,闖入她識海戰場的少年身影!
是他!
是他,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以一種決然到近乎瘋狂的姿態,將那恐怖的老鬼,引向了他自己!
是他,用自己的神魂,為自己,擋下了那致命的一擊!
是他……
“林夜!”
記憶的潮水,轟然湧來!
藍沁兒那張還有些茫然的俏臉上,瞬間血色盡褪!她發出一聲充滿了驚恐與焦急的尖叫,再也顧不上去感受自己身體的變化,瘋了一般地,向著聖殿的另一個方向,衝了過去!
然後,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個靜靜地,躺在冰冷的白玉地麵之上,一動不動,渾身上下,沒有了半分生命氣息的少年。
他的麵容,依舊是那般的清秀,那般的平靜。隻是,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淡漠與戲謔的漆黑眸子,此刻,卻緊緊地,閉著,再也不會睜開了。
他的胸膛,沒有了起伏。
他的鼻息,早已斷絕。
甚至,連他的心髒,都已經停止了跳動。
藍沁兒的腳步,猛然一頓。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具,與一具冰冷的屍體,無異的少年,那雙剛剛還因為傳承而變得空靈神聖的眸子裏,所有的光彩,都在這一瞬間,盡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空洞與茫然。
死了?
他……就這麽死了?
為了救自己,死了?
“不……不會的……”
她喃喃自語,仿佛丟了魂一般,一步步地,緩緩地,走了過去。
她顫抖著,伸出那隻纖白如玉的小手,輕輕地,探向了林夜的鼻息。
沒有。
什麽都沒有。
她又將手,緩緩地,按在了林夜的胸膛之上。
冰冷。
死一般的冰冷。
連一絲一毫的心跳,都感受不到。
“不……不!!!!”
一聲淒厲到足以撕裂蒼穹的悲鳴,猛然間,從她的口中,爆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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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偽裝,都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晶瑩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受控製地,從她那雙美麗的眸子中,瘋狂地,滾落下來!滴落在那冰冷的白玉地麵之上,濺起一朵朵破碎的心傷!
她猛地撲了上去,將那具早已冰冷的身體,緊緊地,緊緊地,抱在了懷裏,仿佛要用自己身體的溫度,去溫暖他那早已逝去的生命。
“你醒醒啊!林夜!你醒醒!”
“你這個混蛋!誰讓你救我了!誰讓你逞英雄了!”
“你說過的,要公平分配戰利品的!你還沒分呢!你怎麽能死!”
“你起來啊!!!”
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捶打著他那早已沒有了知覺的胸膛。但,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林夜那蒼白而平靜的臉頰之上,順著他的輪廓,緩緩滑落。
而就在這一滴,蘊含著少女最純粹的悲傷與生命本源的淚水,無意中,滑落到林夜那緊閉的嘴唇之上,滲入其中的那一刹那。
在林夜那死寂的識海深處。
那座正在瘋狂煉化著木先生磅礴本源的“衍化烘爐”,極其輕微地,嗡鳴了一聲!
仿佛……
一個正在享受著饕餮盛宴的帝王,突然間,品嚐到了一滴比龍肝鳳髓,還要甘美的瓊漿玉液!
一股精純到了極致的、充滿了無盡生機的生命本源之力,竟是順著那一滴淚水,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林夜那早已枯竭的肉身之中!
而藍沁兒,因為心神俱裂,悲痛欲絕,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這源於“乙木通靈之體”本源的眼淚,正蘊含著何等逆天的神效。
她隻是抱著他,絕望地,哭泣著。
仿佛,要將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
哭著哭著,她那因為悲傷過度而近乎脫力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竟是就那樣,趴在了林夜的胸膛之上,漸漸地,失去了意識,昏睡了過去。
少女那柔軟而又充滿了驚人彈性的嬌軀,就那樣,毫無防備地,與少年那冰冷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她那張掛著淚痕的絕美臉頰,也恰好,枕在了他的心口。
少女那平穩而悠長的呼吸,輕輕地,吹拂在他的胸膛之上。溫熱的氣息,透過那單薄的衣衫,傳遞著。
寂靜的聖殿之內,再次恢複了寧靜。
隻剩下,那穹頂之上,無數顆夜明珠,散發著永恒而柔和的光芒,靜靜地,注視著這充滿了悲傷與淒美的一幕。
然而。
若是此刻,有人能湊近,去傾聽的話。
或許,便能聽到。
在那個她以為“死亡”的少年胸膛之內。
一聲,極其微弱,卻又堅定無比的……
“咚。”
的心跳聲,正緩緩地,重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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