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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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棠下意識偏頭躲避,蕭承煜頓了頓,收回手,溫聲道:“剛剛看你走神,是不是最近沒睡好?”
    沈清棠垂下眼睫,順著話頭道:“確實有些累了。”
    蕭承煜微微頷首:“最近籌備母後的壽宴,辛苦棠棠了。”
    *
    次日清晨,關於薛貴妃的處罰便傳遍六宮。
    薛貴妃身為妃嬪,卻縱容宮人散布流言中傷儲君、汙蔑宗室晚輩,著令禁足凝翠宮三個月,罰去半年份例,以儆效尤。
    聽說薛貴妃在禦書房哭著喊冤,賭咒發誓說自己沒傳過流言,可那幾名被抓的太監早已招認,供詞、人證俱全,容不得她辯駁。
    皇帝這次也沒再偏袒她,前有淑妃買凶綁架侯府千金、害得太子受傷,後有薛貴妃興風作浪攪亂宮闈,再這樣下去,後宮豈不是亂了套?
    所以皇帝沉著臉,準了皇後的處置。
    消息傳到坤寧宮,宮人們都忍不住喜形於色。
    這些年薛貴妃仗著聖寵,在宮裏橫行霸道,連皇後都要讓她三分,如今總算栽了跟頭,也算是大快人心。
    青瓷眉飛色舞地跟沈清棠說:“表小姐,這下可好了!薛貴妃被禁足,宮裏總算能清靜些了!”
    宮人們圍著議論,個個喜氣洋洋,隻有沈清棠的心情沒有半點放鬆。
    因為她知道,流言根本就不是薛貴妃放出來的,凝翠宮那幾個“招供”的太監,應該是早已被太子收買,一直按照太子的指示行事。
    但這件事,她跟任何人都不能說,隻能藏在心底。
    沒想到,就連薛貴妃宮裏,都有太子安插的人手……
    *
    入夜後。
    沈清棠坐在梳妝台前,錦書正小心翼翼地為她卸下頭上的珠釵。
    鎏金鏡裏映出她的模樣,長發披散在肩頭,襯得肌膚愈發瓷白,五官精致穠麗,隻是眉梢間纏著一絲化不開的鬱色。
    “小姐,您別擔心了。”
    錦書一邊梳理著她的長發,一邊輕聲寬慰,“宮裏的流言都已經壓下去了,太子殿下吩咐過,誰再敢提一個字,就按宮規處置,沒人敢再嚼舌根。”
    沈清棠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流言本就是蕭承煜命人放出來的,他想讓它傳,它便能傳遍六宮;想讓它停,自然也能一夕之間壓下去,哪裏用得著擔心?
    錦書透過銅鏡,細細看著自家小姐的臉。
    沈清棠垂著眼睫,長睫像兩把小扇子,落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膚白勝雪,五官精致,即便看起來目光憂鬱,依然美得讓人心驚。
    她忍不住在心裏感歎:【小姐如此美貌,又是殿下百般嬌寵著長大的,也難怪殿下舍不得放手……能忍到現在還未強逼小姐和陸公子退婚,已是殿下少有的耐心了。】
    【可如今這情形,殿下的耐心,怕是越來越少了……】
    沈清棠籠在衣袖中的手慢慢收緊,心情更加煩悶。
    蕭承煜連她大哥都容不下,這樣下去,她和陸容與的婚約,又能維持多久呢?
    隻要國師回京,宣布她是“鳳命”,她和陸容與的婚約,隻怕真的要作廢了。
    就算陸容與願意為了她堅持,那陸府上下那麽多人,又該怎麽辦?
    “小姐,小姐?”
    錦書連喚了兩聲,沈清棠才回過神,“怎麽了?”
    錦書擔憂地看著她,“小姐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怎麽最近總是愁眉不展的?”
    沈清棠舒了口氣,還是用以前的話搪塞:“沒什麽,隻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比較多,我覺得有些累。”
    錦書放下梳子,笑著勸道:“要奴婢說,小姐還是在宮裏,有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護著,才最安全呢。”
    沈清棠垂下睫羽,抿了抿唇。
    *
    翌日,皇後壽宴如期而至。
    天剛亮,坤寧宮便熱鬧起來。
    後宮妃嬪們身著華服陸續前來請安道賀,宮門一開,朝臣家眷更是攜著賀禮魚貫而入,往日清淨的宮殿裏,衣香鬢影,笑語喧闐,難得這般熱鬧。
    皇後今日穿了一身明黃色織金鳳紋宮裝,頭頂累絲嵌寶鳳釵,襯得她麵容雍容,既有中宮的威嚴,又不失溫婉柔和。
    沈清棠陪在她身側,身著一襲菡萏色廣袖長裙,裙擺繡著細碎的銀線纏枝紋,墨發鬆鬆挽著,簪了一支桃花瑪瑙步搖,清麗得像池邊初綻的荷花,格外引人注目。
    陸夫人帶著賀禮進來時,沈清棠心裏記掛著陸姑母的病情,很想打聽一下,可殿內人多口雜,實在不便詢問。
    皇後瞧出她的心思,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外麵小花園的牡丹開得正好,棠棠,你陪陸夫人去園子裏坐坐,說說話。”
    沈清棠連忙點頭,陪著陸夫人走出大殿。
    剛踏進小花園,她便忍不住急切詢問:“伯母,姑母最近身子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雖然陸容與托大哥給她帶了信,說姑母病情有轉機,可她心中總是隱隱不安。
    陸夫人的腳步頓了頓,隨即溫和笑道:“棠棠放心,你姑母這幾日好多了,氣色也比剛進京時紅潤了不少,吃飯也能多吃小半碗了。”
    聽到這話,沈清棠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眉眼間染上了笑意:“太好了!等姨母的壽宴結束,我就去別院看望姑母,到時候再給她帶些宮裏的點心。”
    陸夫人笑著應了,拉著她在亭子裏坐下,又細細問起她在宮裏的日常。
    沈清棠一一笑著回了,讓陸夫人放心。
    可笑著笑著,她忽然聽到陸夫人的心聲:
    【容與這孩子,為了不讓棠棠擔心,特意編了善意的謊言瞞著她……可秀蘭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皇後壽宴一結束,棠棠總要去別院探望,到時候見了麵,又能瞞得住幾日呢?】
    沈清棠睫羽顫了顫,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陸夫人見她忽然不說話了,關切道:“棠棠怎麽了?”
    “沒什麽。”沈清棠回過神,“對了,伯母,容與哥哥今天也會入宮參加宮宴嗎?”
    按照官職,陸容與自然不能參加皇後的壽宴,但他是尚書府的嫡子,可以跟著陸尚書一同入宮赴宴。
    陸夫人笑著打趣:“原來是想容與了?他晚些時候來,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