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棠快步追上慢慢踱步等著她的一行三人。
    趙大川原本正瞅著前麵祖孫仨直皺眉頭，察覺到她趕了上來，忙回頭。
    “看什麽呢？”趙曉棠邊放慢了腳步邊也朝前看了看。
    離她們百十米遠的距離，陳菊英扶著腳步虛浮的趙曉麗走得很慢，抬頭瞅了眼走出了老遠也不說等等她們的趙滿倉，“老頭子你慢點，等等我們……”
    陳菊英急吼吼喊人，邊拖著趙曉麗加快了腳步往前追趕。
    “奶奶肯定沒憋好屁，沒準兒正琢磨怎麽收拾咱們。”趙大川說著努努嘴示意他們看前邊那仨人。
    趙曉棠暗暗給他豎了個大拇指，惹來趙大川嘿嘿一笑，卻是不想，下一秒就被親媽懟了一肘子，趙大川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很無辜，“我又沒瞎說，你看奶奶那架勢……”
    隻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惹來親媽一記眼刀，趙大川立馬朝自己嘴邊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他閉嘴。
    唐桂蘭這才沒再瞪他，隻是眼底滿是無奈。
    趙曉棠忍俊不禁，趙大川絕逼是故意的，就是不想他媽心裏負擔太重，畢竟，鬧分家可是趙春生和唐桂蘭兩口子跟老兩口撕破臉鬧掰，回頭不管是親戚還是村裏人說起來，都是趙春生和唐桂蘭夫妻倆的不是，怎麽著也怪罪不到她和趙大川倆晚輩頭上。
    這也正是趙曉棠力主分家，但卻必須迂回著來的緣由，畢竟分家的主體不是她，而是趙春生跟他老子。
    趙曉棠側頭看向麵色沉鬱的趙春生，“爸，說好了跟爺爺他們分家，可不許中途變卦啊。”
    “嗯，不變卦。”趙春生寵溺一笑，其實分家的念頭並非一時興起，長久以來的忍氣吞聲換不來哪怕一點點理解與善意，反倒是越發的頤指氣使，好像他趙春生沒兒子就欠了家裏所有人的一樣，差一點失去趙曉棠的驚慌，仿佛一記響鼓重槌狠狠敲在心上，那麽一刻，於趙春生而言，還能見到活生生的趙曉棠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旁的不管是愚孝還是為了百年後的身後事忍辱負重都是浮雲，都沒有唯一的骨肉血親來的緊要。
    趙春生不單是想清楚了，而且也看得明白，老頭子自己孩子老婆熱炕頭，日子過得舒坦，哪兒管他這個前頭老婆生的兒子的死活，明眼人都知道他趙春生這些年過的什麽日子，一個屋簷下老頭子能眼瞎看不見他的苦楚？不過是自私自利視而不見罷了。
    剛剛老頭子當著眾人的麵耍他一家之主的威風，好似他趙春生無理取鬧給他下臉子鬧難堪，趙春生心冷如鐵，與其老婆孩子跟著他受欺負，還不如他一人背負罵名好了，反正他皮糙肉厚，背負一身罵名也不會少塊肉。
    趙曉棠明了了趙春生的態度，心下便更有底兒了，“既然爸你這邊沒有問題，等下你和媽隻要態度堅決就可以了，剩下的就聽我的，咱們要統一戰線！”
    唐桂蘭點頭表示她沒意見，還特意朝茫然點頭但卻眼神飄忽的趙春生看去一眼，見趙春生滿心滿眼都是閨女，唐桂蘭沒忍住又朝趙曉棠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剛趙曉棠喊她那聲媽喊得特別自然，感覺就跟兒子趙大川喊她似的。
    察覺到唐桂蘭那略帶一絲探究的目光，趙曉棠淡然淺笑，有些事多說無益，潛移默化就好了。
    趙大川被她說得心動，忍不住好奇，“你想幹什麽？”
    趙曉棠神秘一笑，“具體的晚點兒再細說，現在嘛，第一步，趕緊的，先回家把午飯搶到手再說！”
    趙大川虎軀一震，“麻蛋，差點忘了奶奶最愛揪著錯處罰咱們不許吃飯了，割了一上午麥子，我早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沒得飯吃哪兒能成，搶！必須搶！”
    趙大川氣勢洶洶。
    趙曉棠眉眼彎彎，心下樂開了花。
    相對於趙曉棠的喜笑顏開，被奶奶扶著急急趕路的趙曉麗卻是心力交瘁欲哭無淚，恨不能幹脆暈死過去算了，奈何她渾身酸痛無力，腦子卻異常清醒，更甚至感覺周遭的一切動靜都盡收眼底，一點兒都沒錯過人們譴責鄙夷的微妙眼神，於她而言，簡直就是慘無人道的折磨。
    而更讓她揪心的卻是至始至終她似乎都沒見著林文清的人影，心下不由更加的慌亂無措，趙曉麗耷拉著腦袋心裏陣陣酸楚，滿腦子都是完了，她這下怕是徹底毀了，都怪趙曉棠那個賤人！
    至於爺爺趙滿倉問了她什麽，她都一臉茫然，眼神飄忽不定，不解釋也不吭聲，隻是直愣愣瞅著嘴巴一張一合的爺爺，眼神空洞無神。
    陳菊英護犢子，不想嚇傻了的趙曉麗再被凶，忙衝一臉怒容的老頭子搖頭，“好了！麗麗也是有苦衷的，她不想說，你就別逼她了……現在說那些也沒用，緊要的是決不能分家！”
    陳菊英心裏門清，趙春生一家子負擔小，趙大川那就是個養子，以後結婚生子什麽的他得自力更生，可指望不著趙春生這個養父。
    而她倆兒子這邊可正是負擔重的時候呢，尤其大孫子前段時間遞了信，說是處了個城裏的對象，她這個做奶奶的別提多得意了，大孫子眼瞅要結婚，這節骨眼上，家裏萬不能沒了趙春生這頭老黃牛啊，要不然以後這日子可怎麽過。
    陳菊英心裏的小九九啪啪響。
    趙滿倉卻是沒好氣冷哼，“哼！要不是你們鬧成這樣，春生也不至於急赤白咧鬧分家，村長剛剛都點我了，讓我管好你別太過偏心……”
    趙滿倉感覺自己老臉都被人丟在地上踩了又踩，簡直都沒臉見人了，瞪了眼低眉順眼的趙曉麗，趙滿倉很是堵心。
    “麗麗不肯說，你倒是跟我好好說說今兒個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就鬧得差點出了人命了？”
    “我哪兒知道差點兒鬧出人命這茬啊，我就知道是魏旭東從河裏救了棠棠，還給她抱了回來。”陳菊英一臉嘲諷冷哼，“棠棠那賤丫頭都被魏旭東那小子又抱又摸過了，不嫁人還想被人戳脊梁骨不成？”
    趙滿倉簡直都要氣笑了，都這時候了，老婆子還跟他耍心眼避重就輕呢，她說的跟他問的壓根都不是一個重點。
    問了也白問反倒更堵心，趙滿倉這下連問都不想問了，滿腦子想的卻是該怎麽著安撫趙春生才能把今兒個這事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