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斯，快過來”
    媽媽催促道，喬伊斯趴在一家玩偶商店的巨大玻璃上，看著裏麵的許多精致玩偶，褐色的眼睛滿是渴望。
    櫥窗裏那個金發藍眼的玩偶，跟其他玩偶不同，沒有燦爛的笑容，沒有悲傷的哭泣，有的隻是平靜，注視著外麵的世界。
    可偏偏喬伊斯就被它吸引了，那雙藍眼睛似有著魔力，喬伊斯想如果這雙眼睛是笑的話，那會很可愛吧。
    “喬伊斯！”媽媽強行把她拉走，順勢抱起來，她還在急著回去給丈夫做晚飯，要是晚了又要挨罵了。
    抱著媽媽的脖子，喬伊斯戀戀不舍的盯著玩偶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才把腦袋埋進媽媽的懷裏。
    感受到一陣顛簸，喬伊斯艱難的睜開雙眼，視線一片模糊，似乎有血滴入了眼中，後腦勺疼的厲害，每一次呼吸都是劇烈的痛楚。
    看見眼前模糊的金發，喬伊斯虛弱的趴在男孩的背上，背著人走路有些困難，但依舊穩穩的走好每一步，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她已經無力在睜開眼睛了，但她用盡全力湊到男孩的耳邊道：
    “小...啞巴，對不起...”
    “我...”
    “給你...添麻煩了”
    喬伊斯的聲音很輕，輕到即使就在男孩的耳邊，他都有點聽不清楚。
    快到了，馬上就到營地了。
    把喬伊斯抱到營地的一棵樹下，小心翼翼讓她靠在樹上，又跑去拿來水，湊到她的嘴邊，喬伊斯已經沒有力氣去喝了，緩緩搖了搖頭，連支撐她靠坐在樹的力氣都沒有，見她就要倒在地上，男孩把手裏的水丟掉，水都灑落在地上，穩穩接著喬伊斯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裏麵。
    男孩的懷裏很冷，喬伊斯有些顫抖，男孩見她難受想要給她換一個舒服一點姿勢，卻在摸到她的腦袋時驟然僵住，喬伊斯的後腦有一塊凹槽，看著手裏鮮紅的血液，黯淡的藍眸有些發愣。
    喬伊斯快要堅持不住了，這樣傷口本來應該很快就會死去，可她堅持了很久，久到終於見到了男孩。
    看見喬伊斯一張一合的嘴，男孩低下頭把腦袋湊過去。
    “本來...想要給你拿...點肉的”
    “他們吃...的是人...肉”
    “對...不起”
    回應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啊...
    差點忘記了，他不會說話...
    一滴冰涼落在了喬伊斯的臉上，緊接著是更多，費力的睜大雙眼，模糊的視線看向暗沉的天空。
    下雨了啊？
    還以為小啞巴哭了呢....
    突然的喬伊斯視線恢複正常，看向男孩那複雜的表情，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是疑惑是不解是悲傷是憤怒。
    兩人視線交匯著，任由雨水拍打，雨不斷從麵頰流下，從下巴滴落在喬伊斯臉。
    此刻男孩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怎樣的心情，隻覺得心裏一陣酸澀，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他第一次這樣鮮活的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每一次的跳動都伴隨著疼痛的心悸。
    不管是怎樣的痛楚都沒有讓他發出過聲響，幹澀的喉嚨，泛著脹痛，艱難的幾道氣音，他說話了。
    “你....為什麽？”
    這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卻是在這樣的場景。
    喬伊斯瞪大褐色瞳孔，隨即釋然的笑道
    “原來...你會說話，那就...不能叫你...小啞巴了”
    “你...咳...”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從來就沒有名字，隻能搖搖頭，可是在喬伊斯眼中，是拒絕的意思。
    也對
    她
    要死了，知道了又怎樣呢？
    喬伊斯眼前白茫茫的，再也看不清男孩的麵容，恍惚間她似乎回到她熟悉的小鎮。
    那熟悉的商鋪玻璃櫥窗裏，沒有了那隻金發藍瞳的布偶，她很失落，大概是被人買走了吧。
    離開商鋪，一個熟悉的出現在垃圾桶旁，是那隻布偶，她激動的跑去，將它抱起，看著他破損的軀體，髒汙的臉，沒有嫌棄，依舊滿心歡喜的抱回了家。
    勵誌要當服裝設計師的她，把布偶洗幹淨，一針一線的修補好了他破損的身體，並為它縫製出了一顆心的輪廓，可還沒來得及為它填充上心應有的顏色。
    布偶就被父親轉手丟棄，斥責她浪費家裏的針線，而自己也被父親親手賣給了人販子。
    喬伊斯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把喬伊斯放到地上，吵鬧的人，再也不會發出聲音了，男孩不明白，這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到底是什麽，隻是一個認識幾天的陌生人，就讓他這樣的不能自已。
    撿起一塊石頭，在濕潤的泥土上挖著，發現有些困難，就放棄了石頭，直接用雙手去挖，泥土裏時不時有尖銳的石子，割破了手掌，耗費了巨大的時間，才挖出了勉強可以容納喬伊斯的坑洞。
    至少為她埋葬吧。
    十指都被磨破了皮，有些脫力，用盡全力雙手抱起喬伊斯，小心翼翼的放進坑裏，雙手捧起泥土一點一點撒下，直到喬伊斯全部被埋沒。
    看著小土堆，男孩的藍眸似乎被雨水浸透了，泛著水光，金發濕漉漉的盡數耷拉著，低聲道
    “不明白”
    ............
    小鬆瀨趴在床邊，百無聊賴的玩著自己的栗色短發，睜著褐色的眼睛看著床上那昏睡不醒的陽泉，即使是睡著了，陽泉的神情也沒有放鬆下來。
    陽泉先生怎麽還不醒啊！
    都已經睡了一個月了！
    這樣睡真的沒問題嗎？要不是還有在呼吸，小鬆瀨都以為陽泉先生死了。
    突然，小鬆瀨的餘光看見了那修長的手指動了動，急忙湊到過去看。
    真的動了！
    沉睡已久的人，睜開了眼昏暗的房間裏，陽泉對上了小鬆瀨那充滿驚喜的褐色雙眼。
    小鬆瀨不自覺的流出激動的淚水，帶著哽咽著哭腔
    “陽泉先生，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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