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老謀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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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一念起,仙法動。
無形的能量漣漪,如同神隻拂過塵世的衣袖,瞬間席卷了整個臨山縣!
臨山縣某處,破敗的窩棚裏。
蜷縮在冰冷草堆上、僅靠薄薄一層破絮禦寒的老漢,凍得瑟瑟發抖,意識模糊。
突然,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包裹了他,仿佛置身春日暖陽之下。
他茫然睜眼,驚愕地發現,棚頂漏下的不再是刺骨的寒風,而是幹燥溫暖的空氣!
棚外堆積如山的厚厚積雪,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漢渾濁的眼中湧出熱淚,掙紮著爬出窩棚,對著晴朗的天空顫巍巍跪下:“老天爺……開眼了!可憐我們這些窮苦人啊……”
縣城街角,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正用凍得通紅的小手,費力地團著冰冷的雪球,準備一場小小的“戰爭”。
一個小男孩剛卯足勁將雪球砸出。
噗!
雪球在半空中,如同夢幻泡影般,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隻留下幾縷細微的寒氣。
孩子們舉著空落落的手,麵麵相覷,小臉上寫滿了茫然和不解。
“咦?我的雪呢?”
縣城主街,行人紛紛駐足,驚疑不定地抬頭看天,又低頭看地。
屋簷上垂掛的冰棱不見了,街道上泥濘濕滑的積雪消失了,甚至連牆根角落的殘雪都消融得幹幹淨淨。
陽光毫無阻礙地灑落,地麵幹燥得仿佛從未下過雪。
短暫的死寂後,是轟然的議論。
“神跡!這是神跡啊!”
“老天爺顯靈了!知道我們熬不住,把雪收走了!”
“定是城隍老爺憐憫我等!”
大多數人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天意”的敬畏中,將這不可思議的異象歸結於神明恩澤。
然而……
在凡人目光不及的陰暗角落,某個客棧的臨街窗戶,一道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瞬間變得“幹淨”的街道,瞳孔收縮如針尖,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迅速關上窗,從懷中掏出一枚特製的竹管,將一小卷密信塞入其中,綁在窗邊一隻不起眼的灰鴿腿上。
灰鴿振翅,迅速消失在晴朗的天空。
通往邊境的官道上依舊是積雪皚皚。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顛簸前行。
車內,趙翊如同雕塑般枯坐著,目光空洞地落在車廂地板上。
那裏,用厚布包裹著趙忠扭曲變形的屍體。
車廂內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趙翊的心如同被浸在滾油裏煎熬。
趙忠!
二十年的老夥計,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恨意滔天,那白發妖女,視人命如草芥!
他悔恨交加,自己為何沒有堅決攔住趙忠那魯莽的一劍!
而最深處,則是一種源自骨髓的、無法驅散的恐懼。
他反複回憶當時的每一個細節,確認那妖女根本沒有出手,趙忠就這麽死了,她怎麽做到的?
林星瑤最後那冰冷而帶著深意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中反複回蕩。
“看到我師尊的樣貌,你就真的什麽都沒想起來嗎?”
樣貌……白衣白發……絕世容顏……漠視生命……莫測手段……恐怖力量……
這些碎片在趙翊混亂的思緒中激烈碰撞。
突然,一道驚雷在他識海中炸響!
一個隻存在於將領間私下流傳、被朝廷刻意模糊掩蓋的驚天傳聞,猛地清晰起來!
先帝暴斃!
禁軍精銳被屠戮殆盡!
白衣白發,如仙似魔的女子揮手間……攔腰斬斷……
當時聽到這個傳聞,趙翊和大多數人一樣嗤之以鼻,認為是成王或寧王為奪位編造的鬼話。
禁軍?
那可是大內最頂尖的力量!
怎麽可能被一個人殺光?!
可現在……臨山縣那個女子……白衣白發……沒出手就能讓趙忠全身骨骼寸斷而亡……那令人靈魂凍結的漠然……
難道……難道傳聞是真的?!
那個屠戮禁軍、弑殺君王的恐怖存在……就是她?!
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瞬間從趙翊的尾椎骨竄起,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手腳冰涼!
所有的憤怒和恨意,在這滔天的恐懼麵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間消融了大半。
他終於明白了林星瑤警告的份量!
那不是恐嚇,是赤裸裸的告誡!
他無力地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眼神渙散地看著趙忠的屍體,聲音嘶啞而絕望,如同夢囈。
“趙忠……我的好兄弟……你的仇……怕是……報不了了……”
他痛苦地閉上眼。
“她……是我們……動不了的人啊……”
馬車碾過官道的車轍聲,單調而沉重,如同送葬的鼓點。
……
邊境,礪鋒城,鎮西將軍府。
炭火燒得正旺,驅散了凜冬的寒意。
鎮西將軍趙元慶,身形魁梧,麵容剛毅,一雙虎目精光四射,正與他的心腹副將、同時也是趙忠之父的趙康,俯身在一張巨大的軍事地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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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之後,兵貴神速!”
趙元慶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京城的位置。
“成王雖然贏了,但損傷也不小,正是我們千載難逢的機會,再遲就緩過勁兒來了!”
“將軍放心!”
趙康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末將已命前鋒營精銳化整為零,分批潛入京畿要道附近蟄伏。隻等大軍開拔,便可裏應外合,截斷馳援,奪取城門!”
兩人低聲密議,推演著進軍路線,計算著糧草消耗,評估著成王殘存兵力的抵抗意誌。
最終,話題不可避免地落到了最關鍵的問題上。
“攻破皇城,手刃了成王那廢物之後……”
趙康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眼中野心畢露。
“將軍,是扶持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太子當個傀儡,還是……您黃袍加身,君臨天下?”
趙元慶捋了捋胡須,眼中精光閃爍,顯然早已深思熟慮。
“自然是扶持太子!名正言順,占據大義!我們不是反賊,是‘清君側’、‘誅叛逆’的忠臣良將!兵權在握,那黃口小兒不過是個擺設,待時機成熟……”
他做了個隱晦的手勢,一切盡在不言中。
名聲和地位,他都要!
趙康心領神會,正要奉承幾句。
“報——!”
門外傳來親兵急促的聲音。
“少將軍回來了!但是……趙忠……趙忠他……”
趙康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
他猛地轉身,一把拉開密室厚重的門,厲聲喝問:
“忠兒怎麽了?!”
親兵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趙……趙忠統領……他……他殉職了!”
“什麽?!”
如同晴天霹靂!
趙康眼前一黑,魁梧的身軀晃了晃,被趙元慶一把扶住。
“翊兒呢?翊兒有沒有事?”趙元慶心中也是一沉,急聲問道。
“少將軍無恙!”親兵連忙回答。
趙康哪裏還聽得進去,一把推開趙元慶,如同瘋牛般衝出密室,衝向府門。
趙元慶臉色陰沉,緊隨其後。
府門外,趙翊垂首而立,馬車停在身後,簾子撩著,能依稀看到那被包裹的屍體。
趙康衝到車前,顫抖著手猛地撕開了裹屍布。
趙忠那麵色青紫的麵容映入眼簾!
那軟塌塌、不成人形的軀體,無聲訴說著臨死前承受的何等恐怖力量!
“兒啊——!!!”
一聲淒厲如受傷野獸般的嚎哭響徹將軍府門前!
趙康這個鐵打的漢子,瞬間老淚縱橫,撲在兒子屍體上,渾身都在劇烈顫抖。
“我的兒!是誰!是誰害了你!告訴爹!爹要將他碎屍萬段!!!”
趙元慶看著趙忠的慘狀,也是倒吸一口涼氣,眼中寒芒爆射。
他看向一臉灰敗、眼神複雜的兒子:“翊兒!說!到底怎麽回事?誰敢殺我將軍府親衛統領?!”
趙翊看著悲痛欲絕的趙康,又看向滿身殺氣的父親,喉頭滾動,艱澀地開口。
“爹,康叔……趙忠他……他在臨山縣惹怒了一位高人……被……被殺了……”
“高人?!”
趙康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趙翊,如同擇人而噬的凶獸。
“什麽狗屁高人?!在哪?!告訴我!老子現在就去擰下他的腦袋祭奠我兒!!”
他抓住趙翊的胳膊,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骨頭。
趙元慶也沉聲道:“翊兒!快說!無論是何方神聖,敢殺我趙家親衛,便是與我鎮西軍三十萬將士為敵!此仇必報!”
趙翊感受著手臂傳來的劇痛和康叔那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悲痛憤怒,又想起臨山縣那白發女子帶來的無邊恐懼,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窒息。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是……一位女子……白衣……白發……”
“白衣白發?”
趙元慶眉頭猛地一皺,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這個特征……難道……
趙康卻已被喪子之痛徹底衝昏了頭腦,哪裏聽得進去。
“管她白衣黑發!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翊兒,帶路!我現在就點齊親兵,踏平那狗屁地方,將那妖女挫骨揚灰!”
他轉身就要去召集人馬。
“康叔!冷靜!”
趙翊急忙阻攔,聲音帶著恐懼。
“那女子……極有可能就是……就是傳聞中闖入皇宮,殺了先帝,屠盡禁軍的……那個人啊!”
“放屁!”
趙康猛地甩開趙翊的手,狀若瘋癲。
“什麽狗屁傳聞!老子一個字都不信!定是成王那狗賊為了篡位編的鬼話!一個女子?殺光禁軍?你當禁軍是紙糊的嗎?!翊兒,你是不是被嚇破膽了?!”
“老康!冷靜點!”
趙元慶臉色凝重,一把按住暴怒的趙康,聲音低沉而嚴肅。
“那傳聞……未必是空穴來風!翊兒親眼所見,趙忠的死狀……絕非尋常高手所為!若真是那人……”
他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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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去,就是送死!白白折損力量!”
“送死?!”
趙康悲憤咆哮,指著兒子的屍體。
“元慶!死的不是你兒子!若是翊兒被人如此虐殺,你能冷靜嗎?!你能忍嗎?!”
趙元慶被問得一滯,看著趙忠的慘狀,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兒子……
一股寒意也爬上脊背。
他沉默片刻,眼神閃爍不定,顯然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啊……
但趙康這頭被激怒的猛虎,不給他一個交代,恐怕……
突然,趙元慶眼中精光一閃,如同黑暗中窺見獵物的毒蛇,一個借刀殺人的毒計瞬間成型!
他按住趙康的肩膀,語氣轉為一種老謀深算的安撫。
“老康!仇,當然要報!但不是現在,也不用我們親自涉險!”
他看著趙康和趙翊疑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翊兒,你把消息,特別是那妖女就在臨山縣的確切消息,想辦法‘泄露’給京城那位!”
趙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爹,你是說……讓成王……”
“不錯!”
趙元慶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成王那蠢貨,不是口口聲聲要為先帝報仇,標榜自己是兄終弟及的‘正統’嗎?現在,弑君殺兄、屠戮禁軍的‘真凶’就在臨山縣,他怎麽辦?管,還是不管?”
趙康眼中的瘋狂稍退,被仇恨和算計取代。
趙元慶繼續道:
“他若不管,就是自打嘴巴,威信掃地!他若管……”
他冷笑一聲。
“正好讓他去咬那塊最硬的骨頭!那妖女若真如傳聞般恐怖,成王必定損兵折將!等他焦頭爛額,把注意力都放在臨山縣的時候……我們鎮西軍便可長驅直入,直搗黃龍!一舉定鼎乾坤!”
趙翊眼睛亮了:“父親高明!此乃一石二鳥之計!既能消耗成王,又能為我們掃清障礙!”
“萬一……成王那縮頭烏龜不敢去呢?或者他甘願自打嘴巴,就是不去,又能奈他何?”趙康的怒火稍斂,但眼中依舊充滿懷疑。
“哼!”趙元慶冷笑,“由不得他!他若真不要臉皮,我們還可以幫他一把!”
他湊近兩人,聲音壓得更低。
“成王此人,庸碌無能,貪花好色,他爭皇位隻為後宮三千!這樣,我們不提那妖女,隻說臨山縣有一女子,乃人間絕色,傾國傾城,更勝後宮佳麗三千!你說,以成王的性子,他會怎麽做?”
趙翊眼睛一亮,接口道:“他定會以‘納入後宮以示天恩’為名,派人前往臨山縣!屆時,必然與那女子對上!”
“正是如此!”
趙元慶重重一砸手心,眼中閃爍著老謀深算的光芒。
“讓他們狗咬狗!若那女子真如傳聞般可怕,成王必定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搞不好直接被那妖女給殺了也未可知!正好為我們揮師東進,直取京師掃清障礙!若她徒有虛名……哼,待我們攻破京城,擒下成王之後,那女子還不是任由老康你處置?剝皮抽筋,挫骨揚灰,隨你心意!趙忠的仇,必報!”
他轉身,重重拍在趙康的肩膀上,沉聲道:
“老康!暫且忍耐!將賢侄好生安葬!我趙元慶在此立誓,待大局已定,定將那妖女生擒活捉,交由你親手處置!以慰賢侄在天之靈!”
趙康胸膛劇烈起伏,看著兒子冰冷的屍體,又看看趙元慶眼中不容置疑的算計和“承諾”。
滿腔的悲憤與殺意,最終被殘酷的現實和“大局”暫時壓了下去。
他死死咬著牙關,極其艱難、極其不甘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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