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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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陣風,可能跟某些人的‘財路’有關。”林野將錢貴暗示的話點了出來。
    “或許,有人覺得董副主任太礙事了。”
    杜老九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端起自己那杯茶,輕輕吹了吹,卻沒有喝。
    他抬眼看向林野說道:“林老板,話不能亂說。董主任是領導,韓科長也是幹部。
    “他們之間的工作關係,我們平頭百姓,不好妄加揣測。”
    他在試探,也在撇清。
    “當然,”林野點頭,“所以隻是風聲。我這裏有一段不太清晰的錄音,還有…一些可能相關的線索。”
    “東西不多,也不一定準,但我覺得,或許值我兄弟一條命。”
    “再加…我那個被封的貨運站,一個重新開門的機會。”
    他直接開出了價碼:三千塊現金,以及解封貨運站。
    沒有提任何關於魏三爺的意圖,隻是單純的交易。
    杜老九似乎在權衡。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錄音?線索?林老板,空口無憑啊。我怎麽知道,你手裏的東西,不是道聽途說,或者…幹脆就是一堆廢料?”
    “東西我可以先給杜先生過目一部分,”林野早有準備,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
    上麵是陳默記錄的監聽內容摘要,隱去了具體人名和敏感數字,隻保留了“韓某”、“董某”、“材料”、“打壓”等關鍵詞和模糊的交易指向。
    “這是部分文字記錄。原件和更詳細的,需要看到誠意。”
    杜老九接過那張紙,仔細看了一遍,他放下紙,重新看向林野。
    “三千塊,不是小數。至於貨運站…那是官麵上的事,我們生意人,可插不上手。”
    “杜先生謙虛了。”林野迎著他的目光。
    “魏三爺的能量,我還是聽說過的。哪怕隻是一句話,一個態度,或許就能讓很多事情…變得不一樣。”
    杜老九不置可否,手指輕輕敲擊著紫砂茶壺:“東西,我要看原件。錢,可以談。但站子的事…我得請示。而且,林老板,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給的東西不值這個價,或者…引來什麽不該有的麻煩…”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明白規矩。”林野站起身,“東西我明天可以帶過來。但我兄弟的手術,等不到明天。”
    杜老九沉吟了一下,從旁邊一個古樸的木盒裏,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林野麵前:“這裏是兩千。算定金。東西驗證無誤,尾數補齊。至於站子…等消息。”
    兩千!雖然不是三千,但足以解燃眉之急!
    林野強沒有立刻去拿錢而是說道:“杜先生,我需要一個準話。站子的事,魏三爺那邊…”
    “我會如實稟報。”杜老九語氣平淡。
    “三爺對守規矩、懂進退的年輕人,一向不吝給機會。“
    ”但機會隻有一次,林老板,你要想清楚,你給的‘風聲’,到底有多大分量。”
    這既是承諾,也是警告。
    “多謝杜先生。”林野終於拿起那個沉重的信封,揣進懷裏,“明天,我帶東西來。”
    離開“悅賓樓”,寒風一吹,林野才發覺自己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與杜老九的每一句對話,都像是在雷區行走。
    ......
    懷揣著兩千塊“定金”,林野一路狂奔回貨運站。
    顧不上解釋太多,將錢塞給焦急等待的王胖子:“快!去醫院!交錢!手術!”
    王胖子捧著那厚厚一遝錢,又驚又喜,眼淚差點掉下來,二話不說,拔腿就朝醫院方向衝去。
    車間裏,趙山河幾人都看著林野。
    他們知道這錢來得不尋常。
    “野哥,哪來的錢?”趙山河忍不住問。
    “借的。”林野含糊地答了一句,沒有提魏三爺和杜老九。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大強有救了。但我們現在,有更要緊的事。”
    他看向陳默,“默子,監聽錄音的原件,還有你記錄的那些東西,全部整理出來,要最清晰、最關鍵的部分。”
    陳默點點頭,掙紮著要下床。
    “別動,你說,我來弄。”李明亮按住他,拿出紙筆。
    林野深吸一口氣,將今晚見到杜老九的經過,以及用“風聲”換錢和可能解封機會的交易,簡要地說了一遍。
    他沒有隱瞞魏三爺這個名字。
    “魏三爺…”
    “這個人我聽說過,手眼通天,但…也心狠手辣。野哥,跟他做交易,等於與虎謀皮。我們這點東西,真的夠分量嗎?萬一他覺得不值,或者反過來利用我們…”李明亮擔憂的說道。
    ”我知道。”
    “但我們沒得選。大強的命等不起,貨運站也拖不起。韓科長那邊就像一把慢慢收緊的鉗子,我們必須在被夾碎之前,找到另一把能撬開鉗子的鑰匙。“
    ”魏三爺,可能就是那把鑰匙,雖然…這把鑰匙本身也可能割手。”
    “那我們到底要給他什麽?”趙山河聽得雲裏霧裏繼續說道:“就那些錄音?能管用嗎?”
    “光有錄音不夠。”
    “錢貴!他那裏,必須掏出更多關於韓科長實際把柄的東西!光是準備‘黑材料’這種的話,分量太輕。“
    ”我們要更實在的,能直接威脅到韓科長烏紗帽的東西!”
    他看向趙山河:“山河,天亮之後,你去找錢貴,不是商量,是命令!讓他把他知道的,韓科長經手的、見不得光的那些工程回扣、違規審批、或者任何能抓住尾巴的具體事,吐出來!告訴他,這是魏三爺要的!他要是敢藏私,或者撒謊,魏三爺的手段,可比我們狠!”
    借勢壓人。
    用魏三爺這塊還沒捂熱的虎皮,去敲打錢貴這隻驚弓之鳥。
    “明白!俺讓他把底褲都交出來!”
    ......
    天剛蒙蒙亮,趙山河就堵在了錢貴家門口。
    錢貴一夜沒睡好,頂著兩個黑眼圈開門,看到如同門神般的趙山河,腿都軟了。
    當趙山河將“魏三爺”的名頭和林野的要求和盤托出後,錢貴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癱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
    “我說…我說…”他哆哆嗦嗦地,開始交代。
    “一些零星的小額“好處費”項目,幾個違規操作的綠化工程合同,韓科長一個親戚承包的、質量堪憂的辦公樓維修項目……”
    錢貴知道的其實也不多,他畢竟隻是個邊緣的中間人,接觸不到核心。
    “韓科長似乎通過一個叫“宏發建材”的公司,在幾筆區裏的采購項目上做了手腳,虛報價格,吃回扣,而且那個公司的老板,跟市裏某個退下來的老領導有點拐彎抹角的關係。”
    “宏發建材…老板叫孫宏發…”錢貴寫下名字和大概地址。“
    “具體怎麽操作的,我真不清楚…韓科長很小心,這些事都是他直接跟孫宏發談,我最多就是跑跑腿,送送單據…”
    與此同時,醫院傳來消息,李大強的緊急手術開始了,
    情況凶險,但至少有了希望。王胖子獨守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