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塵月，作為一個有思想、沒身體的袖珍光團，已經在冥月那散發著陰冷鬼氣和五香瓜子味的嫁衣袖袋裏，度過了不知道多少個“鬼生”日夜。
    日子……過得相當“規律”。
    白天（如果血月當空也算白天的話），冥月會帶著我（在袖袋裏）巡視她那日益“繁榮”的黑山村根據地。王胖子三人組在她的“鞭策”下，已經成功將祠堂擴建成了三進三出的“冥月行宮”（雖然還是破破爛爛，但至少不漏雨了），村口的亂葬崗也被改造成了“恐怖主題遊樂園”（項目包括：無頭鬼碰碰車、吊死鬼秋千等，遊客目前為零）。
    冥月似乎對“經營養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不再滿足於簡單的直播嚇人，而是熱衷於規劃她的“鬼村5A級景區”藍圖，並強迫我以光團形態提供“顧問服務”。
    “塵月，你看這片墳地，改成‘惡靈跳樓機’怎麽樣？刺激度夠不夠？”冥月會把我掏出來，對著荒墳指指點點。
    我：“……”（瘋狂閃爍表示“太高了會散架”）
    “嘖，沒品位。那就改成‘怨鬼咖啡廳’吧，讓王胖子去當服務員，用他的怨念煮咖啡，應該別有一番風味。”冥月自言自語，然後把瑟瑟發抖的王胖子踹去挖坑。
    我：“……”（為王胖子默哀0.1秒）
    晚上，則是我的“代碼視角”特訓時間。冥月似乎認定了我這個能力潛力無窮，開始變著法子“開發”我。
    她有時會抓來一些弱小的遊魂野鬼，在我麵前演示各種鬼術，然後命令我：“看清楚了沒？把它能量運行的‘紋路’記下來！下次本座要你模擬出來！”
    我：“……”（大佬，我隻是個看代碼的，不是編譯器啊！）
    有時，她會故意觸發一些簡單的陣法禁製，讓我“看”穿其中的漏洞和節點。“這裏！修改這裏就能讓這個陷阱失效！快‘看’！”冥月的血瞳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像個找到新玩具的孩子。
    我被迫高強度開啟“代碼視角”，靈魂光團每天都處於過載邊緣，像一塊快被榨幹的電池。但不得不說，在這種“地獄特訓”下，我對“代碼視角”的掌控力，確實在緩慢提升。從最初看一眼就頭暈眼花，到現在能勉強維持十幾息，還能模糊分辨出一些基礎的能量流向和規則結構。
    我就像一個被迫戴著萬花筒學微積分的嬰兒，痛苦且懵逼，但居然……真的學到了一點東西？
    當然，最大的收獲是，我確認了一件事：冥月，她看不到“代碼”！她隻能通過能量波動和結果來感知規則，但她無法像我一樣，直接“看”到構成這個世界的底層數據流！
    這是我的唯一優勢，也是我最後的底牌。
    日子就在這種被壓迫、被使喚、被當成“人肉規則掃描儀”的憋屈中度過。我的靈魂光團似乎凝實了一點點，但離“重塑肉身”依舊遙不可及。冥月倒是靠著各種騷操作直播（比如“鬼仙教你如何高效嚇尿活人”、“論不同死法對怨氣質量的影響”等），讀者幣賺得盆滿缽滿，係統商城裏的高級貨都快被她買空了。
    她對我這個“顧問”的態度，也漸漸從“有趣的玩具”變成了“有點用的工具人”，偶爾心情好，還會給我“聞”一聞她新買的【九幽魂晶】的能量氣息，美其名曰“補充營養”。
    我表麵上逆來順受，閃閃爍爍地表達著“感激”，內心卻從未停止過思考。
    我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我擺脫“袖珍光團”命運，甚至……反客為主的機會！
    機會，在一個血月格外猩紅的夜晚，悄然來臨。
    那天，冥月不知從哪搞來一張殘破的古老卷軸，上麵記載著一個名為“萬鬼噬魂大陣”的凶陣。她血瞳放光，像是找到了新玩具，非要拉著我在行宮後院布置。
    “此陣一旦成型，可吞噬方圓百裏生靈魂魄，煉化為精純鬼氣！足以讓本座修為再進一步！”冥月興奮地搓著小手，指揮著王胖子三人搬來各種陰森材料。
    我被她放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觀摩學習”。看著那陣法核心處散發出的、連我都能感覺到的恐怖吸力數據流，我光團劇烈閃爍，瘋狂示警：“危險！會失控！”
    冥月不以為意：“怕什麽？有本座在！再說，不是有你嗎？你看好能量節點，萬一有變，立刻提醒本座修改！”
    我：“……”你當我是陣法調控AI啊？！
    陣法布置到了關鍵時刻，需要注入一股強大的陰魂本源作為引子。冥月毫不猶豫，一把抓過正在旁邊偷懶的【噴子聯盟會長】。
    “大人！饒命啊！”會長嚇得魂飛魄散。
    冥月血瞳冰冷：“能為本座的大陣獻身，是你的榮耀。”
    說完，她小手一握！
    會長連慘叫都沒發出，魂體就被瞬間捏碎，化作一道精純的黑色能量，注入陣眼！
    嗡——！
    大陣瞬間被激活！恐怖的吸力爆發！整個後院飛沙走石，陰風怒號！王胖子和鍵盤俠嚇得抱在一起，尿了褲子（如果鬼有褲子的話）。
    冥月站在陣眼中心，血發飛舞，瘋狂大笑：“成了！哈哈哈！”
    但下一秒，異變陡生！
    那大陣吸收會長的魂力後，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吸力驟然增強了十倍不止！而且變得狂暴無序！不僅吞噬周圍的陰氣，連布置陣法的材料、甚至冥月自身的鬼氣，都開始被瘋狂抽取！
    “怎麽回事？！”冥月臉色一變，試圖控製陣法，但那吸力如同脫韁野馬，反而將她死死纏住！
    “不好！這卷軸有詐！是噬主之陣！”冥月終於反應過來，血瞳中第一次露出了驚懼！她拚命掙紮，但陣法如同泥潭，越是掙紮，陷得越深！
    王胖子和鍵盤俠早已被吸成半透明，眼看就要步會長後塵！
    整個後院的空間都在扭曲，仿佛要被這失控的大陣吞噬！
    “塵月！快！看節點！破綻在哪裏？！”冥月朝我嘶喊，聲音帶著一絲絕望。
    機會！
    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壓抑住靈魂的激動，將“代碼視角”開啟到極致！整個世界化為洶湧的數據洪流！那“萬鬼噬魂大陣”在我“眼”中，變成了一座由無數錯誤、衝突、死循環代碼構成的、即將崩潰的破爛程序！
    它的核心，有一個明顯的、如同病毒般的異常數據包在瘋狂複製、破壞！
    就是那裏！
    如果我此時指出那個破綻，冥月或許能脫困，但我將永遠失去這個擺脫控製的機會！
    如果我……不指出來呢？甚至……火上澆油？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靈魂深處炸開！
    冥月，你視我如工具，如螻蟻。今日，就讓你嚐嚐，被“工具”反噬的滋味！
    我非但沒有指引破綻，反而集中全部精神，鎖定那個異常數據包旁邊的一行代表“能量輸出限製”的代碼！
    修改！解除限製！超頻運行！
    我用盡靈魂之力，發出了這道指令！
    嗡！！！！
    大陣的光芒瞬間變成刺眼的血紅色！吸力再次暴漲！冥月慘叫一聲，周身鬼氣如同決堤般被抽出！王胖子和鍵盤俠瞬間化為飛灰！
    “不——！”冥月發出不甘的怒吼，血瞳死死地瞪著我所在的方向！她感覺到了！感覺到是我動了手腳！
    但已經晚了！
    大陣徹底失控，空間開始塌陷！眼看就要將冥月連同整個後院一起吞噬！
    就在這毀滅的邊緣，我的“代碼視角”中，異變再生！
    或許是因為我強行修改規則，引動了更深層次的東西；或許是因為冥月瀕死爆發出的極致怨念；或許……隻是巧合？
    我“看”到，在冥月靈魂本源的最深處，那團最為濃鬱、最為核心的暗紅色數據中，突然浮現出了幾個……我無比熟悉的、用漢字寫成的標簽！
    【角色名：冥月】
    【身份：終極BOSS】
    【狀態：暴走/瀕死】
    【源代碼權限：可讀取（殘缺）】
    源代碼？！權限？！可讀取？！
    一個更加瘋狂、更加匪夷所思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中了我！
    難道……我不隻能“看”到代碼……我還能……編輯它？！編輯冥月這個“角色”的源代碼？！
    賭了！
    我放棄了對大陣的觀察，將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精神，如同錐子般，狠狠刺向冥月核心數據中那個【狀態】標簽！
    修改！【瀕死】→【絕對服從：塵月】！
    轟——！！！
    我的靈魂光團如同被投入了恒星核心，瞬間感受到了無法形容的劇痛和信息的海嘯！眼前一黑，幾乎徹底湮滅！
    隱約中，我“聽”到冥月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帶著極致屈辱和某種詭異順從的尖叫！
    緊接著，是係統尖銳的警報聲！【警告！檢測到世界底層規則被非法修改！最高優先級抹殺程序啟動！目標：異常源塵月！】
    完蛋！玩脫了！係統要清理門戶了！
    然而，就在那毀滅性的抹殺力量即將降臨的瞬間！
    另一股更加龐大、更加古老、帶著無上威嚴的力量，突兀地介入！如同橡皮擦一樣，輕輕抹去了係統的抹殺指令，順便……把那個失控的大陣，連同後院一半的土地，一起從世界上“擦除”了。
    世界，瞬間清淨了。
    我隻來得及“看”到，天空的裂縫中，那隻熟悉的巨眼，似乎……極其無奈地瞥了我這個方向一眼，然後緩緩閉合。
    一切歸於平靜。
    我虛弱地“躺”在石頭上，靈魂光團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
    冥月半跪在廢墟中，衣衫襤褸，氣息虛弱，但……她還活著。她抬起頭，血瞳看向我，那眼神……複雜到了極致。有劫後餘生的茫然，有滔天的怒火，但最深處……卻烙印著一絲無法磨滅的、源自規則層麵的……服從？
    我成功了？我真的修改了她的源代碼？！
    雖然……好像引來了更可怕的存在插手？但無論如何，我沒死！冥月也沒死！而且……她似乎……
    冥月緩緩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她血瞳低垂，看著我微弱的光團，沉默了許久。
    然後，她伸出手，不是捏碎我，而是……小心翼翼地將我捧了起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一絲疲憊，還有一絲……我從未聽過的、壓抑著的情緒：
    “塵月……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看著她眼中那絲無法違抗的“服從”，靈魂光團微弱地、卻堅定地，閃爍了一下。
    我是什麽？
    我，是作者。
    雖然，是個撲街的。
    但現在，似乎……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