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幽冥密室中，“塵月”——或者說，月傀——靜立在水鏡前，一動不動，如同雕塑。蒼白的麵容，暗金的魂火在眼底深處寂靜燃燒，眉心那道暗紅契約符文若隱若現。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隻有體內流轉的、強大而冰冷的幽冥之力，以及靈魂深處那道絕對無法掙脫的枷鎖，提醒著他“存在”的事實。
    冥月的聲音，如同直接在魂火中響起，冰冷、清晰，不容置疑：“辰時已到，開播。”
    月傀的瞳孔中，暗金魂火微微跳動了一下，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僵硬地轉身，走向由【萬象魔方】幻化出的、比之前更加華麗也更加令人窒息的“直播總控台”。王胖子、鍵盤俠、會長那三尊已然冷卻的煉丹爐殘骸早已被清理幹淨，仿佛那場殘酷的煉化從未發生。隻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焦糊味和魂力殘渣，證明著曾經的絕望。
    他伸出手指（蒼白，指節處有細微的符文），點在控製台核心。意念微動，不需要任何口令，【攝魂鏡】、【通幽骨杖】、【萬象魔方】三件神器便如同他身體的延伸，瞬間被激活。光芒亮起，多角度鏡頭鎖定中央王座——那裏空空如也，冥月並未親自出場。
    月傀的意念傳入直播係統，標題自動生成——
    【月傀首秀：地獄懺悔錄——一個失敗者的自我救贖】
    標題一出，早已守候在直播間、經曆了大起大落、心情複雜的“讀者”們瞬間炸鍋！
    【月傀？是塵月嗎？！他真的複活了？！】
    【這標題……好沉重……感覺不對勁……】
    【冥月老婆呢？我們要看冥月老婆！】
    【懺悔？懺悔什麽？懺悔自己作死嗎？】
    【打賞1000幣！給傀哥（？）壯行！】
    【係統提示：在線人數瞬間突破500萬！】
    月傀沒有看彈幕，他走到王座前，沒有坐下，而是直接……跪了下去。
    雙膝觸地，發出沉悶的響聲。他低著頭，蒼白的麵容隱藏在陰影中，隻有暗金的魂火在黑暗中幽幽燃燒。
    這一幕，讓所有“讀者”倒吸一口冷氣！彈幕瞬間卡殼！
    月傀開口了，聲音沙啞、幹澀，沒有任何語調起伏，如同念誦早已寫好的悼詞：
    “諸位讀者……家人們。我，月傀，在此……謝罪。”
    “謝罪於冥月主人不殺之恩，再造之德。”
    “謝罪於‘軟飯硬吃第一人’兄台，舍身取義，以自由換我殘生。”
    “謝罪於每一位傾盡所有、慷慨解囊的讀者……你們的願力，是重塑我這具殘軀的基石。”
    他每說一句，便對著空置的王座，重重磕一個頭。額頭撞擊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咚、咚、咚”的悶響，沒有血跡（傀儡無血），但那聲音卻敲在每一個“讀者”的心上。
    【臥槽……一來就玩這麽大？】
    【這……這還是那個沙雕塵月嗎？感覺像換了個人！】
    【冥月大人的調教……太狠了吧……】
    【打賞10000幣！看著都疼！（心理上的）】
    “我的罪……”月傀抬起頭，暗金的魂火直視鏡頭，那目光空洞、麻木，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在於愚蠢。妄圖以螻蟻之身，窺探神明權柄，覬覦係統外力，終招致滅頂之災。”
    “在於貪婪。得隴望蜀，有了讀者幣便忘乎所以，揮霍無度，不思進取，將諸位厚愛視為理所應當。”
    “在於怯懦。麵對強敵，隻知逃避、取巧、搖尾乞憐，從未想過依靠自身，磨礪意誌，錘煉修為。”
    “更在於……無能。”他頓了頓，魂火微微搖曳，“寫書，撲街。穿越，依舊撲街。連累友人，拖累讀者，最終……淪為笑柄，煉為丹藥，實乃……罪有應得。”
    他的“懺悔”條理清晰，字字誅心，將過去那個“塵月”的缺點扒得幹幹淨淨，鞭撻得體無完膚。沒有狡辯，沒有哭訴，隻有冰冷的陳述和徹底的否定。
    彈幕從最初的震驚，漸漸變得複雜。有同情，有唏噓，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感慨，也有對冥月手段的恐懼。
    【雖然但是……罵得也太狠了吧……】
    【感覺主播（傀哥）好可憐……都被煉成傀了還要被公開處刑……】
    【冥月大人這是殺人誅心啊！打賞50000幣求輕點虐！】
    【雖然活該，但聽著還是有點難受……】
    就在這時，月傀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淡，卻多了一絲……決絕？
    “然，主人慈悲，賜我新生。讀者厚恩，予我機會。此身雖為傀，此心……當立！”
    他緩緩站起身，蒼白的麵容在鏡頭特寫下，沒有任何表情，但眼底的暗金魂火，卻燃燒得異常堅定。
    “今日首秀，無才藝，無娛樂，唯有……立誓。”
    他抬起右手，指尖幽冥鬼火燃起，在空中劃出一道複雜的暗紅色契約符文——與眉心那道同源，卻更加複雜、更加霸道！
    “以此魂火為誓，以此傀身為憑！”
    “一誓：終生效忠冥月主人，唯命是從，百死無悔！”
    “二誓：竭盡所能，賺取讀者幣，回報主人與諸位厚恩，目標……百億！”
    “三誓：洗心革麵，摒棄前非，若再犯舊錯，行事無腦，甘受魂火焚身，永世不得超生之罰！”
    誓言落下，那道暗紅符文猛地印入他胸口！月傀身體劇震，魂火搖曳，顯然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和約束，但他硬生生挺住，身形未有絲毫晃動！
    【百億？！傀哥你認真的嗎？！】
    【這誓言太狠了吧！魂火焚身啊！】
    【感覺……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打賞100000幣！支持傀哥重新做人！（做傀？）】
    “立誓已畢。”月傀氣息平穩，仿佛剛才的痛苦從未發生，“接下來，是月傀的……投名狀。”
    他手一揮，【萬象魔方】光芒大放，幻化出黑山村外圍的實時景象——那裏，正有十幾隻新滋生、或是從別處流竄來的低等厲鬼，在迷霧中徘徊嘶吼。
    “此身初成，需以戰礪之。”月傀聲音冰冷，“便以這些孽障……為月傀新生……祭旗！”
    話音未落，他身影已化作一道暗金流光，衝入幻象之中！沒有花哨的技巧，沒有係統的輔助，隻有最直接、最暴力、最高效的幽冥鬼術！爪影翻飛，鬼火肆虐，所過之處，厲鬼如同紙糊般被撕裂、焚滅！動作精準、冷酷，帶著一種傀儡特有的、毫無感情的殺戮美感！
    彈幕再次爆炸！
    【臥槽！傀哥好猛！】
    【這戰鬥力！比有係統時強了十倍不止！】
    【但是……感覺好冷……沒有一點人氣……】
    【打賞200000幣！支持傀哥清理門戶！】
    戰鬥結束得極快。月傀靜立在一片狼藉的鬼物殘骸中，周身幽冥之氣繚繞，毫發無傷。他轉身，麵向鏡頭，暗金魂火平靜無波。
    “首秀內容，至此結束。”他微微躬身，“感謝觀看。明日同一時間，月傀將帶來……地獄礦場開拓實錄，為諸位展示……如何高效、可持續地……賺取讀者幣。”
    直播畫麵暗下。
    直播間內，死寂片刻後，彈幕如同海嘯般湧來！打賞金額瘋狂刷新！
    在線峰值：8，500，000！
    首秀總打賞額：讀者幣 285，431，000！
    近三億！遠超塵月過往任何一次直播！
    但這一次，沒有歡呼，沒有玩梗，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彌漫。有對強大實力的震撼，有對冷酷作風的不適，有對“塵月”已死的唏噓，更有對“月傀”這個新生存在的……恐懼與好奇。
    密室王座陰影處，冥月的身影緩緩浮現。她看著光屏上恐怖的數據和月傀那冰冷完美的表現，血瞳中閃爍著極度滿意的光芒。
    “很好……”她輕聲低語，指尖拂過唇角，“恐懼、同情、好奇、期待……複雜的情緒，才是最美味的願力源泉。”
    “塵月啊塵月，你這‘改變’……本座，很滿意。”
    “繼續吧……本座的……完美傀儡。”
    而月傀，靜立在場中，暗金魂火倒映著打賞數據的光芒，無人能窺見，那魂火最深處，一絲被絕對壓製下的、屬於“塵月”本我的、微弱到極致的……悸動。
    懺悔是真是假？改變是福是禍？
    傀儡的舞台，才剛剛拉開帷幕。而舞台之下，暗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