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覲見之後，永寧侯府的氣氛愈發凝重。雖然太後並未明確表態，但那番暗藏機鋒的“提醒”，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讓府中上下都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沈清辭深知，這絕非太後一時興起的關懷，而是朝中敵對勢力開始借助後宮施壓的信號。
    永寧侯蕭遠變得更加深居簡出，除了偶爾入宮麵聖，幾乎不再見客。趙氏憂心忡忡，禮佛更勤。府中下人更是噤若寒蟬，行事愈發謹慎。
    沈清辭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她不僅要穩住內宅，還要時刻關注外界的風吹草動，尤其是來自宮中和朝堂的動向。她讓春桃通過更隱秘的渠道，留意各府邸的動靜，尤其是與睿親王府、東南官員有牽連的那些府邸。
    幾日下來，春桃帶回的消息不容樂觀。
    “小姐，奴婢打聽到，這幾日，有好幾位禦史家的女眷，都往睿親王府跑得勤快。還有……還有幾位素來與侯爺不太對付的將軍府上，也似乎走動頻繁。”春桃憂心忡忡地匯報。
    沈清辭心中了然。這是有人在串聯，準備醞釀新一輪的彈劾風潮！目標很可能還是指向在東南的蕭景珩，或者想從永寧侯府內部打開缺口。
    “還有，”春桃壓低聲音，“奴婢還聽說，宮裏……宮裏似乎有傳言，說……說世子爺在東南……行事過於激進，擅權專斷，與地方官員不睦，還……還縱容部下與民爭利……”
    沈清辭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來了！這是最惡毒的構陷！蕭景珩在東南麵對的是倭寇和內鬼，行事必然雷厲風行，難免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如今被人斷章取義，扣上“擅權”、“擾民”的帽子，若傳到皇帝耳中，後果不堪設想！尤其是在太後剛剛“提醒”過的敏感時刻！
    “消息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沈清辭沉聲問。
    “好像……好像是從幾位不太得寵的嬪妃宮裏傳出的，源頭……查不清。”春桃搖頭。
    沈清辭眉頭緊鎖。後宮幹政，流言殺人！這手段比直接的彈劾更陰險，也更難防備。必須盡快想辦法化解！
    她立刻前往書房求見永寧侯。將外界流言和自己的擔憂稟報後，永寧侯臉色鐵青，沉默良久，才道：“此事我已知曉。陛下聖明，未必會信此等無稽之談。然，人言可畏，不可不防。”
    “父親，是否需上書為世子辯白？”沈清辭問道。
    “不可。”永寧侯搖頭，“此時上書，反倒顯得心虛，坐實了流言。景珩在東南，一切行為皆奉旨而行，自有章程奏報。我等在京，一動不如一靜，謹守本分即可。清者自清。”
    沈清辭明白永寧侯的顧慮。在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貿然行動確實容易授人以柄。但坐等流言發酵，也絕非良策。
    “父親，”沈清辭沉吟道，“流言止於智者，亦止於實證。世子爺在東南所為，皆是為國為民。或許……我們可以讓陛下和朝野‘看到’世子的功績，而非空口辯白。”
    永寧侯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
    “東南倭患，荼毒百姓。世子爺巡邊，剿匪安民，必有實績。”沈清辭緩緩道，“若此時，有東南受惠的士紳百姓，自發上書陳情，感念天恩，頌揚世子之功……或者，有正直的地方官員，將世子整頓防務、安撫流民的政績如實奏報……那麽，些許流言，不攻自破。”
    永寧侯眼中精光一閃，深深看了沈清辭一眼：“你是說……引導輿論？”
    “非是引導，而是讓事實說話。”沈清辭糾正道，“我們隻需將世子爺的功績，通過合適的渠道，讓該知道的人知道即可。比如……幾位與侯府交好、又常在禦前走動的勳貴，或者……幾位以剛直著稱的禦史。”
    永寧侯撫須沉思片刻，緩緩點頭：“此法……或可一試。然，需做得不著痕跡，否則反落人口實。”
    “父親放心，兒媳明白。”沈清辭道，“此事或可請莫先生暗中籌劃。”
    永寧侯微微頷首：“可。你且去安排，務必謹慎。”
    得到公爹的首肯，沈清辭心中稍定。她立刻通過錢媽媽，將意圖隱晦地傳遞給了莫先生。莫先生老謀深算，自然知道該如何運作。
    幾天後，效果初顯。先是幾位德高望重的致仕老臣，在與其他官員的閑談中，“偶然”提及東南倭患之烈，並對陛下派永寧侯世子巡邊之舉表示讚賞，認為年輕人正當曆練，為國效力。接著，幾位素以耿直聞名的禦史，在奏報其他事項時，也“順便”提到了東南近日剿匪頗有成效，地方漸安。
    這些聲音雖然微弱，卻像一股清流，悄然抵消著那些惡意的流言。更重要的是，這表明永寧侯府在朝中並非孤立無援，仍有相當的影響力。
    然而，沈清辭並未放鬆警惕。她知道，對手絕不會輕易罷休。
    果然，這日午後，門房匆匆來報，神色驚慌：“世子妃！不好了！府門外……府門外來了好多百姓！還……還抬著幾口棺材！說是……說是他們家人在東南被世子爺的部下誤殺了，來討要說法！”
    沈清辭手中的茶盞“啪”地一聲落在桌上！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對方竟然用上了如此卑劣的手段，煽動百姓，堵門鬧事！這已不是流言，而是赤裸裸的構陷和挑釁！
    “慌什麽！”沈清辭強壓下心中的驚怒，厲聲喝道，“緊閉府門，加強守衛，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再去打探清楚，到底是些什麽人？受何人指使？”
    “是！是！”門房連滾爬爬地去了。
    沈清辭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遠處府門方向隱約傳來的喧嘩聲，眼神冰冷。風雨，終於來了！而且來勢如此凶猛卑鄙！
    她深吸一口氣，對春桃道：“更衣！我去前院！”
    這一次，她必須親自出麵，穩住局勢！絕不能讓這盆髒水，潑到蕭景珩和永寧侯府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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