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鬧事的風波雖被沈清辭以雷霆手段迅速平息，但侯府上下並未因此放鬆警惕。京兆尹馮堃的審訊結果，雖然證實了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誣告，但幕後主使卻依舊隱藏在暗處，那幾個被收買的潑皮隻供出是一個“外地口音、出手闊綽”的中間人，線索到此中斷。
    顯然，對手行事極為謹慎，並未留下任何直接指向自身的證據。
    永寧侯府的書房內，氣氛凝重。永寧侯蕭遠、莫先生以及沈清辭齊聚一堂。
    “此事絕非孤立。”永寧侯麵色沉鬱，手指敲擊著桌麵，“先是宮中流言，再是府門鬧事，環環相扣，步步緊逼。對方這是要置我侯府於死地！”
    莫先生捋著胡須，沉吟道：“侯爺所言極是。對方手段陰狠，且對京中局勢、府中情況了如指掌，絕非尋常宵小。背後勢力，恐怕深不可測。”
    沈清辭安靜地坐在下首，心中飛速盤算。她忽然想起一事，開口道：“父親，莫先生，今日鬧事之人，雖未供出主謀，但兒媳注意到一個細節。”
    “哦？什麽細節？”永寧侯和莫先生同時看向她。
    “那幾個被收買的潑皮，雖然衣著破爛，但其中兩人，在掙紮時露出的裏衣袖口，麵料卻是上好的細棉布，絕非尋常百姓所用。”沈清辭回憶道，“而且，他們腳上的布鞋，雖然沾滿泥汙，但鞋底磨損均勻，顯然是新鞋不久。還有，他們哭喊時，雖看似悲痛，但眼神閃爍，時不時偷瞄四周，更像是在等待指令或觀察反應。”
    永寧侯眼中精光一閃：“你是說……這些人並非真正的底層潑皮，而是被人臨時雇傭、甚至可能是訓練過的？”
    “極有可能。”沈清辭點頭，“他們行事有章法，知道如何煽動人群，也懂得適可而止，見勢不妙就想溜走。這不像是一群烏合之眾。”
    莫先生撫掌道：“世子妃觀察入微！如此說來，對方不僅財力雄厚，還能調動這等善於偽裝的‘專業’人手……其能量，不容小覷啊！”
    “還有一事，”沈清辭繼續道，“今日兒媳在門樓上觀察時，發現人群外圍，有幾個行跡可疑之人，並未參與鬧事，隻是冷眼旁觀，在事情敗露後便悄然離去。兒媳已讓護衛暗中記下了他們的體貌特征。”
    永寧侯聞言，立刻對莫先生道：“先生，立刻派人暗中查訪這幾人的下落！或許能找到線索！”
    “老奴明白！”莫先生肅然應下。
    “父親，”沈清辭又道，“對方接連出手，皆衝著我侯府而來，尤其是針對世子爺。其目的，恐怕不僅僅是扳倒侯府那麽簡單。或許……與東南的局勢有關？”
    永寧侯神色一凜：“你的意思是？”
    “世子爺在東南巡邊，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尤其是那些與‘黑帆’、倭寇有勾結的勢力。”沈清辭分析道，“他們在東南難以直接對抗世子爺，便想在京城釜底抽薪，通過構陷世子爺，逼其回京，甚至……讓陛下對侯府失去信任，從而瓦解東南的整肅行動。”
    永寧侯和莫先生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讚同。沈清辭這番分析，直指核心！
    “不錯！”永寧侯重重一拍桌子，“定然如此！好一招圍魏救趙！歹毒至極！”
    莫先生也歎道：“世子妃心思縝密，洞察秋毫，老奴佩服！”
    沈清辭微微欠身：“父親、先生過獎。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幕後黑手的蛛絲馬跡，同時，要加強與世子爺的聯係，讓他知曉京中險情，早作防備。”
    “嗯。”永寧侯點頭，“東南那邊的消息，一直通過特殊渠道傳遞，還算通暢。京中之事，我會盡快告知景珩。至於查找幕後黑手……”
    他看向莫先生：“就勞先生多費心了。動用一切力量，務必揪出這隻黑手！”
    “侯爺放心！”莫先生鄭重承諾。
    接下來的幾日，永寧侯府外鬆內緊，戒備更加森嚴。莫先生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暗線，全力追查那幾個“旁觀者”和鬧事潑皮的背景及資金來源。沈清辭則坐鎮內宅，一方麵穩定人心，另一方麵則通過春桃和錢媽媽，更加留意府內外的一切異常動向。
    然而，對手似乎也察覺到了風聲，變得異常謹慎，一連數日都未有新的動作。京城表麵上一片平靜，但暗地裏的較量卻從未停止。
    這日傍晚，春桃匆匆從外麵回來，神色有些異樣。
    “小姐，”她屏退左右，低聲道，“奴婢今日去繡坊取衣料，偶然聽到兩個掌櫃在閑聊，說……說最近京城裏幾家大的銀樓和票號，好像都在暗中查一批來曆不明的金子。”
    “金子？”沈清辭心中一動。
    “嗯，”春桃點頭，“聽說那金子成色極好，但印記有些古怪，不像是官鑄，倒像是……像是海外流進來的。數量還不小，有好幾家都經手過。”
    海外流入的金子？沈清辭立刻聯想到了東南沿海的走私和倭寇！難道……這就是對方用來收買人手的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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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知是哪些銀樓票號經手過？”沈清辭追問。
    “這個……奴婢沒聽太清，”春桃搖頭，“好像有‘寶盛昌’，還有‘匯通天下’……”
    沈清辭記下這兩個名字，心中有了計較。這或許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如果這些金子真的與東南走私有關，那麽追查金子的流向，很可能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幕後黑手！
    她立刻將這個消息通過錢媽媽傳遞給了莫先生。
    莫先生得到消息後，如獲至寶，立刻調動人手，暗中調查這幾家銀樓票號近期的異常資金往來。
    與此同時，沈清辭自己也並未閑著。她想起蕭景珩離京前留下的“威遠鏢局”這條線。或許，可以通過鏢局的渠道，打探一下東南沿海關於金銀流通的傳聞？
    她讓春桃設法聯係上了威遠鏢局在京城的暗樁，遞出了詢問東南海外金銀流通情況的請求。
    幾天後，威遠鏢局傳回了消息，證實了近幾個月，東南沿海確實有大量來曆不明、成色極佳的金錠流入，據說與幾個大海商有關，但具體來源成謎。
    而莫先生那邊的調查也有了進展！他們發現，“寶盛昌”銀樓在半月前，曾有一筆數額巨大的金錠存入，兌換成了銀票，而兌換人……經查證，竟與睿親王府一個早已被驅逐出府、但暗地裏仍有聯係的外院管事有關！
    線索，終於指向了睿親王府！
    雖然依舊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睿親王是主謀，但這已經是一個極其重大的突破！
    永寧侯得知消息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睿親王！果然是他！即便被圈禁，他的勢力依舊在暗中活動，伺機報複！
    “父親，此事需從長計議。”沈清辭提醒道，“睿親王畢竟是宗室，沒有鐵證，動他不得。而且，他如今被圈禁，還能調動如此力量，背後恐怕還有支持者。”
    “我知道。”永寧侯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此事需密奏陛下，由聖裁奪。但我們手中證據不足，還需繼續深挖！”
    蛛絲馬跡，已悄然浮現。隱藏在幕後的黑手，漸漸露出了猙獰的一角。但沈清辭知道，真正的較量，現在才真正開始。他們麵對的，是一個勢力盤根錯節、手段狠辣無比的龐大對手。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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