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軒與“鬼哭島”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逐漸浮出水麵，如同一張暗網的中心節點，讓沈清辭和莫先生既感到振奮，又倍感壓力。時間緊迫，東南戰局瞬息萬變，他們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口，為蕭景珩提供最有力的支持。
    莫先生提議的“從薄弱環節入手”的策略，得到了沈清辭的讚同。硬撼百草軒這棵盤根錯節的大樹絕非易事，但若能找到其根係上的裂痕，或許能事半功倍。
    接下來的幾日，莫先生調動了所有能動用的暗線，集中力量調查兩件事：一是那個被百草軒排擠出來的老賬房的下落和近況；二是百草軒近期與京中哪些官員有過“特殊”往來，尤其是涉及錢財輸送的痕跡。
    沈清辭則在府內，更加留意與百草軒有間接關聯的各府女眷動向，試圖從她們的閑談中捕捉更多蛛絲馬跡。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日後，莫先生帶來了關鍵進展。
    “世子妃，”莫先生神色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銳利，“找到那個老賬房了！他姓孫，因不肯做假賬、分贓不均，半年前被百草軒胡東家尋了個由頭趕了出來，如今在西城一處破落院子裏潦倒度日，心中積怨甚深。老奴已派人暗中接觸，許以重利和安全保障，他……似乎有所鬆動。”
    “太好了！”沈清辭心中一喜，“此人至關重要！他手中很可能掌握著百草軒暗賬的關鍵證據！”
    “正是。”莫先生點頭，“不過，此人極為謹慎，口風很緊，尚未完全吐實。需再施些手段，方能撬開他的嘴。”
    “另一件事呢？”沈清辭追問。
    “關於百草軒的行賄，”莫先生壓低聲音，“老奴查到，近三個月，百草軒通過其在京城的二掌櫃，分三次向……向戶部一位姓王的郎中，贈送了共計五千兩的銀票，名義上是‘資助’其母壽辰和修繕祖宅。而這位王郎中，恰好掌管著部分東南漕糧調撥的核銷文書！”
    戶部郎中！掌管漕糧核銷！沈清辭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關聯！百草軒的私船隊若要走私貨物，漕運關卡是必經之路！賄賂戶部官員，無疑是為了打通關節，方便其船隊往來！
    “可有實證？”沈清辭急問。
    “有！”莫先生肯定道，“送銀票的中間人已被我們控製，並留下了部分證詞和物證。雖不足以立刻扳倒一位郎中，但作為施壓的籌碼，綽綽有餘！”
    沈清辭眼中閃過決然的光芒：“雙管齊下！莫先生，煩請您加緊對孫賬房的攻心，務必拿到暗賬線索！同時，將王郎中受賄的證據，以‘匿名’方式，透一點風聲給都察院那位以剛直不阿著稱的李禦史！不必直接彈劾，隻需讓他‘偶然’得知即可！”
    莫先生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撫掌讚道：“妙啊！世子妃此計甚高！讓李禦史這等清流去敲打王郎中，既不直接暴露我們，又能讓百草軒和王郎中自亂陣腳！一旦王郎中感到威脅，必然向百草軒施壓或求援，甚至可能……狗急跳牆，露出更大破綻！”
    “正是此意。”沈清辭頷首，“我們要讓百草軒感覺到四麵楚歌，逼他們自己動起來！隻要他們一動，我們就有機會！”
    計策已定，行動立刻展開。
    莫先生加派了得力人手，對孫賬房進行更深入的“勸說”，不僅許諾重金，更保證其全家安全，並暗示朝廷已對百草軒起疑，順勢而為方能自保。在軟硬兼施下，孫賬房的心理防線開始鬆動。
    與此同時，關於王郎中受賄的“風聲”，果然被“不經意”地傳到了都察院李禦史的耳中。李禦史素來嫉惡如仇，聞訊後大為震怒，雖未立刻上本彈劾，卻已開始暗中調查取證，並尋機在戶部堂官麵前“點撥”了幾句。
    這看似微小的波瀾，卻在官場中激起了不小的漣漪。王郎中很快察覺到了風向不對，頓時慌了神，連忙派人暗中聯係百草軒的二掌櫃，言語間充滿了驚慌和埋怨，要求百草軒盡快“擺平”此事，否則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百草軒胡東家遠在東南，京中主事的二掌櫃感受到壓力，一方麵安撫王郎中，一方麵必然要向南邊的東家緊急稟報。而這消息的傳遞，又為莫先生的人截獲信息提供了機會。
    果然，兩日後，監視百草軒的暗探回報，二掌櫃派了一名心腹夥計，攜帶密信，連夜出城，往東南方向而去！
    “跟上他！”莫先生立刻下令，“務必查明密信內容，但絕不可打草驚蛇！”
    派出的暗探都是千裏挑一的好手，一路悄無聲息地尾隨那名夥計，終於在第三日傍晚，於京畿邊境的一處小鎮驛館中，趁其不備，用迷香將其迷倒，迅速拓印了密信內容，而後原樣封好，未留任何痕跡。
    密信被快馬加鞭送回京城。莫先生和沈清辭看到拓印的內容時，心中俱是一震！
    信中，二掌櫃向胡東家詳細稟報了王郎中受賄之事可能泄露，李禦史已起疑心，京中形勢危急，請求東家速做決斷，是“棄車保帥”安撫王郎中，還是另尋他法打通關節。信中還隱約提及“……‘島’上所需之‘鐵料’，近日關卡盤查甚嚴，輸送恐有延誤，亦需東家設法周旋……”
    “鐵料”！輸送至“島上”！沈清辭和莫先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與確認！百草軒果然在向鬼哭島輸送違禁物資！很可能是軍械原料！
    這封密信，雖非直接鐵證，但已是極其重要的線索！它證實了百草軒與東南匪幫的勾結，也暴露了他們在京中官場的保護傘！
    “立刻將密信內容，連同王郎中受賄的線索，通過最緊急的渠道，送往東南世子爺處！”沈清辭當機立斷，“同時，加大對孫賬房的壓力，我們必須拿到更確鑿的暗賬證據！”
    “老奴遵命！”莫先生精神大振，立刻前去安排。
    釜底抽薪之計，已初見成效。百草軒這座看似堅固的堡壘，已經開始從內部出現裂痕。而沈清辭要做的，就是繼續加大壓力，直到它徹底崩塌，將隱藏在其後的所有陰謀，都暴露在陽光之下！
    京中的這場暗戰，已進入白熱化。每一步，都關乎著千裏之外的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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