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軍司馬靜,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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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蠻族大軍撤退的號角聲還沒完全消散,鐵壁城的西南城牆就成了一片血色煉獄。
    城牆上的屍體堆得像小山,蠻族士兵的、守軍的,橫七豎八地疊在一起,暗紅色的血順著城牆縫隙往下流,在牆根積成了小水窪,被風吹幹後結成黑褐色的痂。幸存的士兵們麻木地清理著屍體,有的用長矛挑起屍體往下扔,有的則蹲在地上翻找戰友的遺物,偶爾傳來一兩聲壓抑的哭聲,被呼嘯的風聲蓋過。
    李一凡靠在城垛上,噬魂槍插在旁邊的血泊裏,槍身還在微微震動,像是還沒從剛才的殺戮中平複。他剛用天塔勉強壓製住體內亂竄的煞氣,黑霧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可喉嚨裏還是帶著股鐵鏽味,那是煞氣反噬時湧上的血氣。
    “凡哥…… 咳……”
    旁邊傳來虛弱的聲音,是沈岩。他靠在箭樓的柱子上,左邊的胳膊無力地垂著,皮甲被劃開一道大口子,裏麵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浸透了包紮的布條,還在不斷往外滲。剛才蠻族撤退前的最後一波衝鋒,一個淬體八層的蠻族士兵偷偷繞到李一凡身後,是沈岩撲過來擋了一刀,不然現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撐住!我帶你去傷兵營!” 李一凡趕緊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沈岩,盡量避開他的傷口。沈岩的臉白得像紙,嘴唇幹裂,呼吸都帶著顫:“凡哥…… 不用…… 我還能守……”
    “別硬撐!” 李一凡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傷口再不處理,會感染的!你要是死了,誰跟我一起回天瀾城?”
    提到天瀾城,沈岩的眼睛亮了亮,不再掙紮,任由李一凡扶著他往城下走。城樓下的道路被屍體和武器堵住,李一凡隻能小心翼翼地繞開,偶爾遇到抬著擔架的醫護兵,他都會讓到旁邊,看著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士兵,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揪著 —— 這場仗,贏了,卻也付出了太多代價。
    往傷兵營走的路上,能看到不少和沈岩一樣的傷員,有的被戰友背著,有的拄著斷矛一瘸一拐地走,還有的躺在地上沒人管,隻能發出痛苦的呻吟。李一凡加快了腳步,心裏更急了 —— 傷兵營肯定人滿為患,要是去晚了,沈岩的傷口可能就來不及處理了。
    終於到了傷兵營,這裏比想象中更混亂。原本是個廢棄的練兵場,現在搭滿了臨時帳篷,帳篷外的空地上鋪著草席,上麵躺滿了傷員,有的在哭,有的在喊疼,還有的已經沒了聲息,隻有胸口微微起伏證明還活著。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和草藥味,混合在一起,聞著讓人惡心。幾個穿著粗布軍醫服的人忙得腳不沾地,有的在給傷員包紮,有的在熬藥,還有的在處理骨折,汗水順著他們的臉頰往下流,眼裏滿是疲憊,卻沒人敢停下。
    “讓讓!讓讓!有重傷員!” 李一凡扶著沈岩,大聲喊著,試圖擠到前麵去。可周圍的傷員太多,大家都想先得到救治,沒人願意讓開,反而有人推搡起來:“憑什麽你先?我兄弟傷得比他還重!”
    “就是!都別擠!按順序來!” 一個年長的軍醫滿頭大汗地喊,卻沒人聽他的,場麵越來越混亂。
    沈岩靠在李一凡懷裏,呼吸越來越弱,嘴唇已經開始發紫。李一凡心裏一急,體內的混沌氣血忍不住運轉起來,一股淡淡的威壓散開來 —— 不是煞氣,是淬體九層巔峰的肉身威壓。周圍的人感受到這股威壓,下意識地停住了推搡,紛紛看向李一凡,眼裏滿是驚訝。
    “我兄弟是為了守城擋刀才傷的,要是他出事,你們誰也別想先治!” 李一凡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懾人的氣勢,沒人再敢反駁,紛紛讓開一條路。
    李一凡扶著沈岩,快步走到最前麵的帳篷前,掀開簾子就喊:“軍醫!快!他傷得很重!”
    帳篷裏比外麵稍微整潔一點,地上鋪著幾張木板床,上麵躺著幾個重傷員。一個穿著素淨軍醫服的少女正跪在一張床邊,手裏拿著針線,正在給一個士兵縫合腹部的傷口。聽到李一凡的聲音,她沒有立刻回頭,隻是加快了手裏的動作,針線在她手裏翻飛,快得像一道影子,原本還在滲血的傷口,很快就被縫好,她熟練地撒上草藥,再用布條包紮好,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停頓。
    “等一下,處理完這個就來。” 少女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股安撫人的力量,讓李一凡焦躁的心稍微平靜了一點。
    李一凡扶著沈岩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忍不住打量起這個少女 —— 她看起來二十歲左右,梳著簡單的發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著,臉上沒有施粉黛,卻清麗得像雨後的荷花,皮膚是健康的象牙色,隻是因為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軍醫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纖細卻結實的手腕,上麵沾著不少血跡,卻一點也不顯得髒,反而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她處理完那個士兵,才轉過身看向李一凡和沈岩。這一轉身,李一凡的呼吸都漏了一拍 —— 少女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裏的黑曜石,帶著股不符合年齡的堅毅,明明滿臉疲憊,卻讓人覺得很安心,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寧靜光輝,和外麵的混亂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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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扶到床上。” 少女走過來,聲音依舊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傷口在哪?多久了?”
    “左邊胳膊,被蠻族的彎刀砍的,大概半個時辰前。” 李一凡趕緊扶著沈岩躺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皮甲,露出裏麵的傷口 —— 傷口深約三寸,邊緣不整齊,還在滲血,有的地方已經開始泛白,顯然是失血過多。
    少女蹲下來,仔細檢查著傷口,眉頭微微皺起:“傷到筋了,再晚一點,這條胳膊就廢了。” 她從旁邊的藥箱裏拿出一瓶褐色的藥膏,用手指蘸了一點,輕輕塗在傷口周圍,動作很輕,卻很麻利,“忍著點,可能會有點疼。”
    沈岩咬著牙,點了點頭。藥膏剛塗上去,就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減輕了不少。少女又拿出針線和草藥,開始給沈岩縫合傷口 —— 她的手指很穩,針線穿過皮肉時,沈岩隻是微微顫了一下,沒有發出一聲痛呼。
    李一凡站在旁邊,看著少女專注的側臉,心裏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 ——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他看到的不是殺戮就是仇恨,身邊的人要麽是像蕭戰一樣的糙漢,要麽是像蘇牧辰一樣的謀士,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安靜又堅韌的女孩子,明明自己也很疲憊,卻還在努力救治每一個傷員。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麵還沾著蠻族的血,指甲縫裏都是黑褐色的血痂,和少女幹淨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他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想把手上的血跡藏起來。
    就在這時,少女突然抬起頭,目光正好和李一凡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是一雙很幹淨的眼睛,像清泉一樣,能映出人的影子,裏麵沒有恐懼,也沒有厭惡,隻有淡淡的平靜,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
    李一凡的心髒猛地一跳,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 —— 不是戰鬥時的熱血沸騰,也不是突破時的興奮,而是一種很柔軟的感覺,像冰雪遇到了陽光,讓他渾身的煞氣都忍不住收斂了幾分。他甚至覺得,靈魂深處好像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像是想起了地球時媽媽煮的粥,那種溫暖又安心的感覺。
    少女也微微一愣,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她見過很多滿身煞氣的士兵,有的眼神凶狠,有的眼神麻木,可眼前這個年輕軍官不一樣 —— 他的眼神深處,除了煞氣,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像是背負了很多東西,讓人心疼。而且,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煞氣雖然重,卻沒有傷害人的惡意,反而帶著股保護的意味,尤其是在看向床上的沈岩時,眼神裏滿是擔心。
    兩人的目光隻交匯了短短一瞬,少女就先回過神來,低下頭繼續給沈岩包紮傷口,隻是手指微微頓了一下,耳尖悄悄泛起了一點紅。
    李一凡也趕緊移開目光,心跳得越來越快,他摸了摸胸口,那裏的混沌天塔微微震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他剛才的感覺。他不知道這個少女是誰,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可剛才那一眼,卻像刻在了他的心裏,揮之不去。
    “好了,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接下來三天每天換一次藥,別碰水,別用力。” 少女給沈岩包紮好傷口,站起身,對著李一凡說,聲音比剛才稍微有點低,“他失血過多,需要補充營養,我這裏有瓶補血的藥,你給他兌水喝,一天三次。”
    她從藥箱裏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李一凡。李一凡接過瓷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少女的手指很涼,像玉石一樣,他趕緊收回手,低聲說了句:“謝謝。”
    “不用謝,這是我的職責。” 少女笑了笑,這是她第一次笑,像冰雪融化,讓整個帳篷都亮了起來,“我叫司馬靜,是這裏的軍醫。你呢?”
    “李凡。” 他報上名字,心裏卻在想 —— 司馬靜,這個名字真好聽,和她的人一樣。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醫護兵跑進來喊:“司馬軍醫!不好了!外麵有個士兵動脈斷了,你快去看看!”
    “來了!” 司馬靜臉色一變,不再多言,拿起藥箱就往外跑,跑出門前,她又回頭看了李一凡一眼,眼神裏帶著點複雜的情緒,然後才快步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李一凡站在帳篷裏,手裏握著那個裝著補血藥的瓷瓶,心裏還在回味剛才的目光交匯。沈岩靠在枕頭上,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凡哥,你剛才看司馬軍醫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啊……”
    李一凡臉一紅,趕緊岔開話題:“別瞎說!快把藥喝了,好好休息!”
    沈岩嘿嘿笑了兩聲,沒再追問,乖乖接過藥瓶,兌水喝了一口。李一凡走到帳篷門口,掀開簾子往外看 —— 司馬靜的身影在混亂的傷兵營裏穿梭,像一道白色的光,哪裏有重傷員,她就去哪裏,動作依舊麻利,眼神依舊堅定。
    風從帳篷口吹進來,帶著草藥的清香,李一凡深吸一口氣,心裏突然覺得,這場殘酷的戰爭裏,好像也不是隻有殺戮和仇恨,還有像司馬靜這樣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別人,給這血色的戰場帶來了一點溫暖。
    他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司馬靜,也不知道這個突然闖入他生命的少女,會給他的未來帶來什麽改變。但他知道,剛才那一眼,那短暫的目光交匯,已經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像一顆種子,在不知不覺中,悄悄發了芽。
    遠處的蠻族營地還在傳來隱約的號角聲,戰爭還沒結束,危險依舊存在。可李一凡的心裏,卻比之前多了一點東西 —— 不再是隻有報仇的執念,還有了一絲對未來的期待,期待著能再見到那個叫司馬靜的少女,期待著能有一天,不再有戰爭,不再有殺戮,能讓所有人都安穩地活下去。
    他握緊手裏的噬魂槍,轉身回到帳篷裏,開始給沈岩整理床鋪。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照進來,落在他的身上,驅散了身上最後一絲煞氣,帶來了一點久違的溫暖。命運的齒輪,在這場血色的戰爭裏,因為這驚鴻一瞥,開始朝著更溫柔的方向,悄悄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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