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識得此物？”
    墨淵的聲音冷得像冰渣子，在這寂靜得能聽見心跳的空間裏，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雲芷心上。那雙深邃的紫眸死死盯著她，好像能穿透她的心髒，挖出她靈魂深處的秘密。
    混沌珠！
    他問的果然是這玩意兒！
    雲芷感覺自己的血都快凍住了，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恐懼像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她的喉嚨，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前世被這珠子吞噬生命的痛苦記憶，跟眼前這枚更古老、更強大的珠子帶來的威壓攪在一起，差點把她逼瘋。
    【……嚇成這樣？】
    【……本尊有這麽可怕？還是這珠子……真跟這丫頭有舊怨？】
    那帶著一絲疑惑的意念，突然鑽進她的腦海，稀裏糊塗地衝散了她快被壓垮的恐懼。
    對了！他能“聽”到她的情緒，但不知道具體原因！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雲芷腦子飛速轉動，念頭像閃電一樣劃過。撒謊？在他這種存在麵前，跟掩耳盜鈴沒啥區別。說實話？那她重生的秘密就全暴露了，後果不堪設想。
    不能說實話，但也不能完全撒謊！
    她猛地低下頭，避開那雙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恐，哽咽著說：“回……回前輩，晚輩……晚輩不識得此物。隻是……剛才墜落的時候，恍惚間好像見過一枚類似的珠子，可那珠子邪氣衝天，差點要了我的命……”
    這話，七分真，三分假。真的是她剛從一個類似的祭壇上死裏逃生，對混沌珠怕得要命；假的是她把恐懼的原因，從“重生”換成了“剛才的遭遇”。她想利用這信息差，給自己搏一線生機。
    一邊說，她一邊偷偷感應著墨淵的“心聲”。
    【……相似？邪異？】
    【……莫非是下界那些蠢貨弄出來的仿製品？】
    【……哼，畫虎不成反類犬，徒具其形，隻會玷汙混沌之名。】
    果然！他上當了！他把祭壇上的混沌珠當成了拙劣的仿製品！雲芷心裏稍微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敢放鬆。
    墨淵沉默著，紫色的眼眸依舊淡漠，讓人看不出他是否相信了。他沒再追問混沌珠，視線卻在她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她心口的位置，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青鸞氣息。
    “你身上的青鸞之氣，從何而來？”
    又是一個要命的問題！
    雲芷心裏一緊。這青鸞之氣是她最大的秘密之一，絕不能暴露跟未來機緣的聯係。她腦子飛速轉動，立刻有了對策，臉上露出一絲更加真切的困惑和後怕：
    “晚輩……晚輩不知道什麽是青鸞之氣。剛才墜落的時候，好像被一道柔和的青金色光芒托了一下，不然我肯定粉身碎骨了。說不定……是前輩洞府裏的某種防護陣法？”
    她巧妙地把原因推給了這個神秘的洞府。既然這兒能孕育混沌珠這種神物，有點奇怪的守護力量也不奇怪。
    【……防護陣法？本尊怎麽不記得設過？】
    【……不過，此地乃混沌初開時的一處節點，自有靈性，偶爾庇護一兩個將死之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看來，這小泥鰍運氣確實不錯。】
    聽到這兒，雲芷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大半。她賭對了！這位帝尊雖然強大，但好像對某些細節不太在意，或者說，他更願意用自己覺得合理的邏輯去解釋異常。
    現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墨淵不再發問，隻是用那雙冰冷的紫眸上下打量著她，好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雲芷則屏息凝神，恭敬地垂首站立，不敢有絲毫異動，全力扮演著一個僥幸存活、惶恐不安的小修士。
    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許久，就在雲芷感覺自己的神經快要繃斷的時候，墨淵終於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你從哪兒來的，暫且不論。打擾本尊清修，還敢窺探本尊的東西，這是大罪。”
    雲芷的心猛地一沉。
    【……不過，念你修為低微，並非有意，且身負重傷，尚存一線道緣……】
    【……死罪可免。】
    雲芷差點癱在地上。她差點就死了？幸好，還有轉機。
    “謝前輩不殺之恩！”她立刻躬身行禮，語氣充滿了感激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但，活罪難逃。”墨淵話鋒一轉，指尖隨意地指向洞穴的一個角落，那裏堆放著一些看似不起眼的、蒙塵的玉簡和幾株枯萎的靈草，“本尊閉關正值關鍵，需一味‘清心淨塵露’洗滌靈台。此地藥材、丹方俱在，限你三日之內，為本尊煉製出來。成，則允你離開；敗……”
    他沒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語中的冰冷意味，讓雲芷毫不懷疑失敗的下場——形神俱滅！
    【……正好試試她的成色。】
    【……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留著也無用。】
    雲芷的目光投向那角落。清心淨塵露？她前世在宗門的古籍裏見過這個名字，這是一種失傳已久的三品靈液，煉製手法極為繁複，對神識控製要求極高，絕非一個煉氣期弟子能夠染指！他這是在故意刁難她？還是……另一種試探？
    她深吸一口氣，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快步走到那堆“雜物”前，先是拿起那枚記載丹方的玉簡，神識沉入。果然是“清心淨塵露”的丹方，而且比她前世所見更加古老完整！
    接著，她仔細檢查那幾株看似枯萎的靈草。這一看，心中更是巨震——鳳尾焚心草、月影清輝藤……這些靈草看似生機斷絕，實則是藥力內蘊，進入了某種休眠狀態，其年份和品質，遠超她想象！
    他給的，根本不是廢料，而是被塵埃掩蓋的絕世珍品！這更像是一場……考驗？
    雲芷抬起頭，看向那依舊閉目端坐、仿佛世間萬物皆與他無關的玄衣帝尊，腦海中回響著他那句“試試她的成色”。
    她不再猶豫，朝著墨淵的方向，鄭重一禮，聲音清晰而堅定：
    “晚輩，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前輩所托！”
    這一次，她沒有恐懼，隻有被激發出的鬥誌和一絲……被認可的奇異感覺。這位未來帝尊，似乎真的……很不對勁。
    而她沒注意到的是，在她躬身行禮時，那端坐的墨淵，唇角幾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了一絲幾近於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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