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這一步踏出，氣息陡然一變。
    如果說之前她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靜水，那麽此刻，這潭水仿佛瞬間連通了無邊汪洋，掀起了驚濤駭浪！那股厚重、古老、帶著萬物歸源、混沌初開意蘊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轟然降臨在七十三號擂台上！
    “轟！”
    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一瞬。
    那逼上前來的雙戟壯漢和毒針女修，臉色驟變，前衝的勢頭硬生生止住！他們感覺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無形的、堅不可摧的牆壁上，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體內的靈元運轉都受到了極大的壓製！
    這……這是什麽威壓？！
    築基初期？開什麽玩笑！哪個築基初期能有這種仿佛麵對宗門長老般的壓迫感？！
    看台上，原本有些嘈雜的議論聲也戛然而止。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七十三號擂台，聚焦在那個青衣少女身上。
    “這氣息……不對勁！”有見識廣博的老修士豁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
    “混沌……像是傳說中混沌的氣息！難道她築就的是混沌道基？！”有人失聲驚呼，聲音都變了調。
    “混沌道基？不可能！那不是上古傳說嗎？如今這天地，怎麽可能還有人能築就此等道基？！”
    “可她這靈元屬性……分明與典籍中記載的混沌氣息極為相似！”
    驚呼聲、質疑聲在看台上蔓延開來。混沌道基，這四個字仿佛擁有魔力，瞬間點燃了所有知情者的神經！這意味著同階無敵的潛力，意味著通往至高境界的可能！
    擂台上，剩下的那八個原本作壁上觀的修士，此刻也是臉色發白，冷汗涔涔。他們終於明白，這個一直待在角落裏的少女，根本不是軟柿子，而是一頭蟄伏的遠古凶獸！
    雲芷沒有理會外界的震驚。她目光鎖定在雙戟壯漢和毒針女修身上，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還要動手嗎？”
    那壯漢喉嚨滾動了一下，握著雙戟的手微微顫抖。他性格悍勇，但絕不愚蠢。麵對這種完全超出理解範疇的對手，硬拚隻有死路一條。他咬了咬牙，猛地收回雙戟，抱拳沉聲道：“是在下有眼無珠，冒犯了！我認輸！”
    說完，竟毫不猶豫，直接轉身跳下了擂台！
    那毒針女修見狀，更是嚇得花容失色，連話都不敢說，手中毒針收起，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緊隨其後跳了下去。
    轉眼間，擂台上就隻剩下了九個人。
    正好十個名額！
    另外那八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慶幸和後怕。幸好剛才沒衝動，不然現在被清理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裁判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七十三號擂台，晉級者確定！雲璃，王猛，李青……”
    雲芷，或者說現在身份文牒上的“雲璃”，成為了七十三號擂台第一個，也是最具震撼性晉級的選手。
    她收斂了周身氣息，又變回了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清麗少女，仿佛剛才那滔天威壓隻是眾人的幻覺。但擂台上那尚未幹涸的血跡，以及眾人眼中殘留的驚懼，都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她平靜地走下擂台，無視了周圍投射來的各種複雜目光——震驚、好奇、探究、忌憚，甚至還有一絲隱藏的貪婪。
    “混沌道基”這四個字，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了整個萬象鬥法場。
    “聽說了嗎？七十三號擂台出了個怪胎！疑似混沌道基！”
    “一拳打廢築基初期，光靠威壓就嚇退兩個好手！我的天，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妖孽？”
    “雲璃？沒聽說過啊，哪個宗門的？”
    “好像是散修？登記信息很模糊……”
    “散修？散修能有這底蘊築就混沌道基？騙鬼呢！”
    一時間，“雲璃”這個名字，成了預選賽第一天最熱門的話題，風頭甚至一度蓋過了幾大巨頭的核心弟子。
    雲芷對此早有預料。既然選擇了展露實力，就必然會引來關注。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名聲打出去了，玄天宗再想暗中對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影響。但同時，她也成了眾矢之的，接下來的比賽，恐怕會更加艱難。
    她回到客棧，不出意外地發現，客棧掌櫃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帶著十二分的恭敬和一絲惶恐，連房費都表示可以減免。雲芷婉拒了，她不想欠這種人情。
    剛回到房間沒多久，馮七就通過特殊渠道傳來了訊息，隻有簡短的幾個字：“名聲已顯，慎之。”
    雲芷回了個“明白”。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正式進入了東域各大勢力的視野。
    接下來的幾天，預選賽第一輪繼續進行。其他擂台也陸續決出了晉級者，同樣湧現出不少驚才絕豔的人物。玄天宗的趙奎，焚炎穀的炎烈，廣寒宮的蘇淺月等人，自然都是輕鬆晉級，展現出碾壓級別的實力，但引起的轟動，反而不如雲芷這個橫空出世的“混沌道基”來得震撼。
    雲芷沒有再去觀戰，安心在客棧修煉，鞏固因為展露實力而略有波動的境界。期間，倒是有幾波人試圖來拜訪或打探她的消息，都被她以閉關為由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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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後，第一輪預選全部結束，十萬參賽者，隻剩下最後的一萬人。
    第二輪，是更為殘酷的擂台淘汰賽。一萬名晉級者，再次隨機抽簽，兩兩對決，勝者晉級，敗者淘汰。直到決出最後的一千名正式天驕戰選手。
    抽簽儀式在萬象鬥法場中央的主擂台舉行，萬眾矚目。
    雲芷再次來到鬥法場，能明顯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之前多了十倍不止。好奇、審視、嫉妒、戰意……各種情緒交織。
    她麵無表情，走到抽簽處，將手按在水晶球上。
    光芒閃爍，一個號碼浮現——二五零七。
    同時，水晶碑上顯示出她的對手信息：“一九九號，司徒夜。”
    司徒夜？
    這個名字有點陌生，似乎不是那些熱門天才。周圍有人發出低呼。
    “司徒夜？是那個‘鬼劍’司徒夜？！”
    “完了，這雲璃運氣不太好啊，第一場就碰到這個煞星！”
    “司徒夜是誰？很厲害嗎？”
    “厲害？何止是厲害！他是散修裏出了名的狠人，劍法詭異刁鑽，速度極快，下手狠辣，不少宗門弟子都栽在他手裏！據說有築基中期巔峰的實力！”
    聽著周圍的議論，雲芷對這個司徒夜有了個初步印象。散修，劍快，狠辣。
    她看向選手休息區，一個角落裏，獨自坐著一個穿著黑色勁裝、懷抱一柄連鞘長劍的青年。他低著頭，碎發遮住了大半臉龐，看不清具體樣貌，但周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陰冷氣息，像是一條潛伏在陰影裏的毒蛇。
    似乎感受到了雲芷的目光，司徒夜猛地抬起頭。
    那是一雙極其銳利、帶著幾分邪氣和瘋狂的眼睛。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劍鋒，直刺雲芷，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像是在打量獵物。
    雲芷平靜地收回目光，心中無波無瀾。
    狠辣？詭異？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這些都是浮雲。
    抽簽儀式結束後，雲芷正準備離開，一個穿著玄天宗內門弟子服飾的人卻攔住了她的去路。
    “雲璃道友，請留步。”來人是個麵皮白淨、看起來頗為儒雅的青年，修為在築基中期，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
    “有事？”雲芷停下腳步，淡淡問道。她認得這人，是跟在趙奎身邊的弟子之一。
    “在下玄天宗內門弟子，周文。”儒雅青年拱手道，笑容不變，“聽聞雲道友乃散修出身，卻能築就無上道基，實在令人欽佩。我玄天宗求才若渴，尤其欣賞像雲道友這般天賦異稟之人。不知雲道友可有興趣加入我玄天宗？以道友之資，必能得到宗門傾力培養，前途不可限量。”
    果然來了。招攬。
    雲芷心中冷笑。前腳剛派死士暗殺，後腳就來招攬？這玄天宗的嘴臉，真是夠可以的。恐怕招攬是假，試探或者想將她掌控在眼皮子底下才是真。
    “周道友的好意心領了。”雲芷語氣疏離，“不過我閑散慣了，暫無加入任何宗門的打算。”
    周文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雲道友何必急著拒絕？散修之路艱難，資源匱乏，道友雖有天資，但若無宗門支持，未來成就終究有限。我玄天宗乃東域魁首，資源功法，任君選取。道友不妨再考慮考慮？”
    話語中，已經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威脅和利誘。
    雲芷懶得再跟他虛與委蛇，直接道：“不考慮。告辭。”
    說完，繞過他，徑直離開。
    周文站在原地，看著雲芷離去的背影，臉上的和煦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鷙。
    “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低聲冷哼，“混沌道基……哼，若是不能為我所用，那就隻能毀掉了！”
    他轉身，朝著趙奎所在的方向走去。
    雲芷走出鬥法場，能感覺到身後那道陰冷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她不動聲色，加快了腳步，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幾個拐彎後，便將那跟蹤之人甩掉。
    回到客棧，雲芷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
    玄天宗的招攬被拒，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明麵上的打壓，暗地裏的手段，恐怕會接踵而至。
    那個司徒夜，看樣子也不是個善茬，明天的比賽必須小心應對。
    她倒不是怕，隻是討厭麻煩。但麻煩既然找上門，她也隻能接著。
    第二天，第二輪淘汰賽正式開始。
    一萬進五千的比賽，分散在五十個擂台同時進行。每個擂台都圍滿了觀戰的修士，氣氛比第一輪更加熱烈。
    雲芷的比賽被安排在上午，第三擂台。
    當她登上擂台時，對麵那個名叫司徒夜的黑衣青年，早已抱劍而立，眼神如同餓狼般盯著她，周身散發著冰冷的劍意和殺機。
    “雲璃？”司徒夜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股戾氣，“聽說你很能打？希望你別讓我失望。”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興奮而殘忍的光芒，“我最喜歡碾碎你們這些所謂的天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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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芷沒有理會他的垃圾話，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目光如同深潭。
    裁判一聲令下：“比賽開始！”
    幾乎在聲音落下的瞬間，司徒夜動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真身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雲芷！速度快得驚人！
    與此同時，“鋥”的一聲輕吟，他懷中的長劍驟然出鞘！
    那是一柄細長的、泛著幽藍色寒光的劍，劍身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劍出無聲，卻帶著一股直刺靈魂的陰冷和鋒銳！
    “幽影劍！是司徒夜的成名絕技！”台下有人驚呼。
    劍光如同暗夜中襲來的毒蛇，悄無聲息，角度刁鑽至極，直刺雲芷的咽喉！沒有任何花哨，隻有極致的速度和致命的精準！
    這一劍，足以讓絕大多數築基中期修士飲恨！
    台下觀戰的周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仿佛已經看到雲璃血濺當場的畫麵。司徒夜是他暗中安排的人，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就算不能當場格殺，也要重創這個不識抬舉的女人！
    然而，麵對這迅如鬼魅、毒辣無比的一劍，雲芷依舊站在原地，甚至連姿勢都沒變。
    隻是在劍尖即將觸及她咽喉皮膚的前一刹那，她伸出了兩根手指。
    食指和中指。
    指尖繚繞著淡淡的混沌光澤。
    然後，對著那柄散發著幽藍寒光和黑色霧氣的細劍，輕輕一夾。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司徒夜那快如閃電、狠辣刁鑽的一劍，就那樣……被兩根纖細白皙的手指，穩穩地、精準地夾住了劍尖！
    紋絲不動！
    劍身上吞吐的劍芒和那腐蝕心神的黑色霧氣，在觸碰到那混沌光澤的瞬間，如同冰雪遇到烈陽，發出“嗤嗤”的輕響，迅速消融、湮滅！
    司徒夜臉上的殘忍和興奮瞬間僵住，轉化為極致的震驚和駭然！他感覺自己這凝聚了全身功力、足以洞穿金鐵的一劍，像是刺入了一片無邊無際、沉重無比的泥沼之中，所有的力量都被吞噬、化解！任憑他如何催動靈元，那被夾住的劍尖都無法前進分毫，也無法收回！
    這怎麽可能？！！
    他的幽影劍，快、詭、毒！同級之中，幾乎無人能正麵接下！更別說……用兩根手指夾住？！
    台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周文臉上的冷笑徹底凝固，眼神如同見了鬼。
    就連遠處高台上，一些來自各大宗門觀戰的長老級人物，也都露出了驚容。
    “混沌靈元……果然玄妙！”一個廣寒宮的老嫗低聲讚歎。
    “此女對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司徒夜的劍，在她麵前如同孩童舞棍。”另一位焚炎穀的長老捋須道。
    “玄天宗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了。”有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玄天宗長老所在的方位。
    擂台上，司徒夜又驚又怒，猛地想要抽回長劍。
    然而，雲芷那兩根手指，卻如同鐵鉗，紋絲不動。
    她看著司徒夜那因為用力而漲紅的臉，以及眼中開始浮現的恐懼，淡淡開口：“劍，不是這麽用的。”
    話音未落，她夾住劍尖的手指，輕輕一旋。
    “哢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那柄品質不俗、陪伴司徒夜多年的幽影劍，從劍尖開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斷裂！碎片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上！
    本命法器被毀，司徒夜如遭重噬，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下去！
    他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看著雲芷，如同看著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魔神。
    雲芷鬆開手指，任由最後的劍柄掉落。她看著麵如死灰的司徒夜，平靜地說道：“你輸了。”
    沒有再看失魂落魄的司徒夜一眼，雲芷轉身，飄然下台。
    整個第三擂台周圍，依舊是一片死寂。
    直到裁判宣布“雲璃勝”的聲音響起，眾人才如夢初醒，爆發出震天的嘩然！
    “一指！僅僅用了一指！就夾碎了司徒夜的劍！”
    “我的老天爺！這雲璃到底是什麽怪物？！”
    “混沌道基……太可怕了！同階還有誰是她的對手？！”
    “看來這次天驕戰，真的要變天了！”
    雲芷在一片震驚、敬畏、複雜的目光注視下，離開了鬥法場。
    她知道，經此一戰，她的名聲將徹底打響。“混沌道基雲璃”這幾個字，將會真正進入東域頂尖勢力的核心視野。
    而麻煩，也必將隨之升級。
    果然，當天下午，就有不止一波人通過各種方式遞來請柬或傳訊，有想要招攬她的中型宗門，有試圖結交的修仙家族，甚至還有一些來曆不明的勢力，言語間充滿了誘惑和試探。
    雲芷一概回絕，閉門謝客。
    她站在客棧房間的窗前，看著外麵華燈初上、流光溢彩的天闕城，眼神深邃。
    名聲，是一把雙刃劍。
    它帶來了關注和潛在的資源，也帶來了更多的明槍暗箭。
    玄天宗絕不會就此罷休。其他勢力對她這“混沌道基”恐怕也心思各異。
    接下來的路，注定不會平靜。
    她輕輕撫摸著蜷縮在身旁、氣息越發深邃的團子，低聲道：“看來，想安安穩穩地比賽，是不太可能了。”
    團子抬起頭，金色的豎瞳在夜色中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聲，像是在回應。
    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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