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師交流會的大殿內，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歐陽明端坐主位，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他下首兩邊，分別坐著以枯木長老為首的保守派，以及支持雲芷的幾位較為開明的長老。青木真人雖然名聲臭了，但憑著資曆也混在保守派末尾，低眉順眼，但眼角餘光不時掃向門口，帶著一絲陰狠的快意。
    大殿中央，雲芷孤身而立，青衣素淨，麵容平靜。她甚至沒多看枯木長老那幫人，目光清澈地看向歐陽明。
    “歐陽大師，不知急召晚輩前來，所為何事？”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
    枯木長老冷哼一聲，率先發難，他須發皆白，麵容古板，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沙啞和固執：“雲璃！你休要裝糊塗！今日召你前來，就是要你當著眾長老的麵，說清楚你的師承來曆，以及你所修那非正非邪的靈力，究竟是何物！我丹師交流會立會千年，規矩不可廢！絕不能容忍來曆不明、功法詭異之人，玷汙了‘金牌丹師’的清譽！”
    他一番話擲地有聲，引得身後幾位保守派長老紛紛點頭附和。
    “枯木長老所言極是！”一個馬臉長老接口道，“你那‘蘊靈指’聞所未聞，靈力屬性更是古怪至極，竟能輕易化解蝕骨陰煞！若非邪魔外道，便是得了什麽見不得光的傳承！必須交代清楚！”
    “還有你修為提升速度！從煉氣到築基，再到如今築基初期巔峰，這才多久？若非用了什麽禁忌手段，豈能如此神速？！”另一人幫腔。
    質疑聲接連不斷，句句誅心，直接將雲芷定性為“邪魔外道”、“來曆不明”、“用了禁忌手段”。
    林楓、陳雪和石大力站在大殿角落，緊張得手心冒汗，卻又不敢出聲。石大力更是捏緊了拳頭，恨不得衝上去跟那些老頭理論。
    雲芷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被羞辱的憤怒，反而在對方說完後，輕輕問了一句：“說完了？”
    那平淡的語氣，讓枯木長老等人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悶感。
    “你……你這是什麽態度！”枯木長老氣得胡子翹起。
    雲芷這才將目光轉向他，眼神平靜無波：“枯木長老質疑晚輩三點：師承、靈力、修為。對嗎？”
    “是又如何？！”
    “好。”雲芷點了點頭，“關於師承，晚輩早已言明，家師乃山野散人，已仙逝。名諱不便提及，隻因師尊臨終有命，不得借其名號行事。此乃孝道，莫非丹師交流會要逼人違背師命，做個不孝之徒？”
    她語氣依舊平淡，卻扣下了一頂“不孝”的大帽子，讓枯木長老一時語塞。
    “至於靈力……”雲芷緩緩抬起右手，一縷精純的混沌靈元在指尖繚繞，散發出萬物歸源、古老蒼茫的氣息，“晚輩靈力屬性特殊，乃是天生混沌靈根所致，故而靈力呈混沌屬性。此靈根雖罕見，但古籍亦有記載，乃天地間最本源之靈根之一，何來‘非正非邪’之說？莫非枯木長老認為，上古記載中的混沌道體，也是邪魔外道？”
    “混沌靈根？！”大殿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就連歐陽明也猛地坐直了身體，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混沌靈根！這可比混沌道基更令人震撼！道基是後天築就，而靈根乃是天生！擁有混沌靈根者，修煉混沌之力事半功倍，乃是傳說中成仙的根基！
    枯木長老臉色一變，厲聲道：“胡說八道！混沌靈根早已絕跡萬年！你如何證明？！”
    “證明？”雲芷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晚輩之前煉製五行蘊靈丹，以混沌靈元強行調和五行藥性，方能成就極品。此非混沌靈根特性，又是何物？難道枯木長老認為，隨便什麽‘邪魔外道’的靈力，都能煉製出帶三道雲紋的極品靈丹？”
    她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清越：“丹師之道，首重成果。晚輩之丹，可能救治傷患？可能助人修行？可能平衡五行、滋養本源？若晚輩之丹有益於世，造福於人，那麽煉製此丹的靈力，是正是邪，是仙是魔，還重要嗎？”
    “還是說，在枯木長老眼中，隻要不符合您認知的、古板教條的力量，便都是異端，都該被打壓？哪怕它能煉出救人的丹藥？”
    一連串的反問，如同無形的耳光，抽在枯木長老等人臉上！尤其是最後一句，直接將問題拔高到了“道”與“術”、“保守”與“開創”的層麵！
    支持雲芷的幾位長老眼中露出讚賞之色。
    枯木長老被駁得麵紅耳赤，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丹師確實以丹道成果論英雄！雲璃的丹藥效果有目共睹，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隻能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就算……就算你靈力無礙！那你修為提升如此之快，又作何解釋？！定是用了拔苗助長的禁忌丹藥！”
    雲芷聞言，忽然笑了。那笑容帶著幾分譏誚，幾分了然。
    她目光轉向一直縮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青木真人，語氣變得意味深長：“說到禁忌丹藥……晚輩倒是想起一事。前幾日，晚輩偶然購得一批藥材，在其中發現了幾株‘噬靈花’的粉末殘留。此花極其陰毒，能悄無聲息吞噬修士靈根潛力，短期內令人修為突飛猛進，實則透支生命與潛力，乃是丹師協會明令禁止使用的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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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話音一頓，目光銳利如刀，直刺青木真人：“而據晚輩所知，這批藥材，最初的來源，似乎正是……丹霞堂！”
    “嗡——！”
    大殿內瞬間嘩然！
    噬靈花！這可是真正的禁忌之物！一旦被發現使用，整個丹霞堂都將麵臨滅頂之災！
    青木真人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猛地站起身，指著雲芷尖叫道：“你血口噴人！汙蔑！這是汙蔑！”
    他渾身顫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枯木長老等人也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向青木真人。他們隻是迂腐，並非蠢笨，看到青木真人如此激烈的反應，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
    雲芷不慌不忙，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玉盒，打開後，裏麵是幾株看似普通的藥材，但仔細看去，其根部確實沾染著一些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灰色粉末。
    “此乃證據。至於其來源，交流會執法堂一查便知。”雲芷將玉盒遞給歐陽明，“歐陽大師，晚輩修為提升，乃是混沌靈根與勤修苦練所致，從未服用任何禁忌丹藥。反倒是某些道貌岸然之輩，背地裏行此齷齪之事，敗壞丹師名譽，才是真正該被審查之人！”
    矛頭瞬間調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麵無人色的青木真人身上！
    “青木！此事當真？！”枯木長老又驚又怒，他雖古板，但一生最恨這種陰損手段，感覺自己被當槍使了！
    “我……我……”青木真人嘴唇哆嗦，冷汗涔涔，眼看無法抵賴，忽然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猛地朝殿外衝去！
    他想跑！
    “拿下！”歐陽明早已防備，一聲令下，數道強大的氣息瞬間鎖定青木真人，交流會執法長老出手，輕易將其製住，封印了修為。
    “徹查丹霞堂！”歐陽明臉色鐵青，下達命令。他看向雲芷，目光複雜，帶著感激揪出蛀蟲）和一絲愧疚，“雲小友，今日之事，是交流會委屈你了。你的金牌丹師身份，無人可以質疑！”
    他又看向枯木長老等人，語氣嚴厲：“枯木，爾等迂腐守舊，不明是非，險些釀成大錯！罰你們閉門思過三月，扣除一年資源供奉！”
    枯木長老等人麵如死灰，羞愧難當，呐呐不敢言。
    一場針對雲芷的資格審核風波，以青木真人罪行暴露、保守派長老受罰而告終。雲芷不僅穩固了地位，更借此機會清除了一個潛在的大敵丹霞堂算是完了），並狠狠打擊了保守派的囂張氣焰。
    經此一事，“雲大師”在丹師交流會內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消息傳出，天闕城再次震動！
    雲芷卻並未沾沾自喜。她知道，真正的危機，從來不在明處。
    回到雲氏丹坊，她屏退左右，獨自坐在靜室中，指尖摩挲著那枚金牌。今日看似大獲全勝，但也將她徹底推到了風口浪尖。玄天宗和九幽，絕不會坐視她繼續成長。
    果然，入夜時分，林楓帶來了鬼手的最新消息，臉色極其凝重。
    “師姐，鬼手傳來急訊！玄天宗暗堂的‘影長老’，三日前秘密離開了天闕城，去向不明！但幾乎在同一時間，九幽組織位於東域的一個秘密據點，有異常人員調動！鬼手推測……他們可能要有大動作了！目標……極有可能是您！”
    雲芷心中一沉。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影長老親自出動，加上九幽的殺手……這陣容，絕非赤水城那次可比！
    “還有……”林楓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百煉坊的馮主事也傳來密信，說北境邊境發現小股不明身份高手潛入，疑似……靈溪宗的人！”
    清虛子也按捺不住了嗎？
    雲芷閉上眼，腦海中飛速盤算。玄天宗、九幽、靈溪宗……三方勢力，竟然隱隱有聯合圍剿她的趨勢！
    是因為她展露的混沌靈根和丹道天賦，讓他們感到了威脅？還是因為仙骨的秘密，讓他們誌在必得？
    無論如何，她已身處漩渦中心，退無可退。
    她睜開眼，眸中寒光凜冽。
    “林楓，通知下去，丹坊即日起暫停營業，所有人員，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
    “陳雪，將我之前讓你準備的各類丹藥，分發給大力和你自己，以備不時之需。”
    “石大力，啟動小院所有防護禁製，最高級別警戒！”
    她一條條命令下達，冷靜得可怕。
    “師姐，那您……”林楓擔憂道。
    雲芷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聲音低沉而堅定：“他們想玩，那我就陪他們玩把大的。”
    她摸了摸蜷縮在她腳邊、似乎也感受到緊張氣氛而豎起耳朵的團子。
    “想殺我？那就看看，到底是誰的刀更利！”
    夜色如墨，殺機暗藏。
    一場針對雲芷的、前所未有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而雲芷，也已張開了她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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