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沒去找蘇淺月。
    那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就被她按死了。去找蘇淺月說什麽？“聽說有人要把我賣去北境當祭品，你能不能幫我？” 憑什麽？就憑對方兩次莫名其妙的出手？她雲芷還沒天真到把身家性命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順眼”上。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這道理，她上輩子用命驗證過，這輩子更不會忘。
    她拐了個彎，去了歐陽明大師臨時處理事務的丹房。
    歐陽明正在翻閱一卷古籍，見她進來，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關切：“雲小友？臉色如此難看，可是今日擂台之戰有所損傷？” 他以為雲芷是來找他療傷的。
    雲芷搖搖頭，對著這位一直釋放善意的長者，她稍微放鬆了些緊繃的神經，但說出口的話卻讓歐陽明臉色驟變。
    “歐陽大師，晚輩並非受傷，而是得知了一個消息。”她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壓抑的風暴，“天機閣吳明長老，與靈溪宗清虛子，正密謀將晚輩‘獻’給北境王庭，作為他們瀕死小王子的續命祭品。”
    哐當！
    歐陽明手邊的茶盞被碰翻，溫熱的茶水潑了一桌。他霍然起身，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震怒：“什麽？！祭品？！他們怎敢？！這……這簡直是駭人聽聞！罔顧人倫！”
    他氣得胡子都在發抖。身為丹師，救死扶傷是本能，這種拿活人，尤其是拿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修士去給凡人續命的邪法，簡直是對所有修行之人的侮辱！
    “消息來源，可靠嗎？”歐陽明強壓怒火，沉聲問。
    “可靠。”雲芷點頭，沒有透露墨淵，隻道，“是百煉坊馮老板那邊探得的，與北境王庭來人的動向吻合。”
    歐陽明在丹房裏來回踱步，臉色鐵青。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天機閣和靈溪宗聯手，再加上一個北境王庭，這股力量，絕非雲芷一個人，甚至加上他歐陽明能夠正麵抗衡的。他們完全可以暗中操作，讓雲芷“合理”地消失。
    “卑鄙！無恥！”歐陽明怒罵，“清虛子枉為人師！吳明更是修行界之恥！” 他看向雲芷，眼神複雜，帶著心疼和一種無力感，“雲小友，你……你打算如何？”
    雲芷抬起眼，那雙鳳眸裏沒有任何彷徨和乞求，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大師，他們想讓我悄無聲息地死，那我偏要站在最高處，讓所有人都看見我，認識我。”
    歐陽明一怔：“你的意思是……”
    “天驕戰，便是我發聲的舞台。”雲芷一字一頓道，“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雲芷，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誰敢動我，就要做好被崩掉滿嘴牙的準備！想要我的命，就得先問問這滿城修士，答不答應！”
    她不是要乞求庇護，而是要立威！要造勢！要把自己放在聚光燈下，讓所有陰暗裏的算計，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歐陽明看著眼前這個眼神銳利、脊背挺得筆直的少女，心中震撼莫名。這需要何等的勇氣和魄力？這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賭命！
    但他也明白，這或許是眼下唯一破局的方法。當個人的力量無法對抗龐大的陰謀時，唯有借助“勢”，借助眾目睽睽，讓對方投鼠忌器！
    “好！”歐陽明重重一拍桌子，眼中露出決然，“小友既有此膽魄，老夫定當全力支持！丹藥、情報，但凡所需，盡管開口！我倒要看看，這群魑魅魍魎，敢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行此齷齪之事！”
    “多謝大師！”雲芷深深一禮。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她記下了。
    離開歐陽明處，雲芷心中的計劃越發清晰。她需要贏，需要一路贏下去，贏得漂亮，贏得高調！贏得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和價值！
    接下來的兩輪比賽，雲芷徹底拋掉了之前“能省則省”、“隱藏實力”的想法。
    第二輪，她的對手是一名擅長音律攻擊的瑤池仙宮女弟子。對方琴音一起，幻象叢生，能擾人心神。台下觀眾都覺得雲芷要陷入苦戰。
    然而，雲芷隻是閉目凝神片刻，隨即猛然睜眼，身形如電，根本不受幻象影響，直接找到對方真身所在，一記簡單粗暴、凝聚了雄厚混沌靈元的掌刀，劈碎了對方的瑤琴，震得那女弟子口吐鮮血倒飛出去，幹脆利落！
    “她……她怎麽不受幻音影響？”
    “好強的洞察力！好霸道的力量！”
    第三輪，對手是妖族一位以速度和劇毒聞名的影貓族天才。身形鬼魅，爪帶幽光。
    雲芷甚至沒有完全依靠混沌匿影與之周旋。她將“他心通”運轉到極致，預判著對方每一次撲擊的落點。在對方一次自以為必中的撲殺時，她看似險之又險地側身避開，實則早已計算好角度，反手一道“混沌針”精準地打入其腰腹妖力節點。
    那影貓族天才慘叫一聲，直接從半空栽落，妖力瞬間潰散，蜷縮在地上抽搐不已，毒爪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
    “又贏了！”
    “這雲芷……打法怎麽越來越凶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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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能看穿對手的意圖！”
    兩戰兩勝，而且都是速勝！展現出的實力、洞察力以及那股狠辣果決的勁頭，讓所有觀戰者都收起了最初的輕視。雲芷這個名字，伴隨著她詭異莫測的“混沌”屬性力量，真正開始在天闕城響亮起來。
    關注她的人越來越多。賭坊關於她的賠率一降再降。甚至開始有人私下議論，她或許真有衝擊前二十，甚至前十的黑馬之姿。
    這種關注，就是雲芷想要的保護色。
    然而，暗處的殺機並未因此消散，反而因為她的高調而變得更加焦躁和狠毒。
    韓鋒的襲擊變得更加頻繁和刁鑽。有一次甚至偽裝成擂台賽後的侍從，在遞送靈飲時驟然發難！若非雲芷神識始終緊繃，“他心通”提前捕捉到那瞬間的殺意波動，險險避開心髒，隻怕真要著了道，即便如此，手臂也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她就像在走鋼絲，明處要應對越來越強的擂台對手，暗處要防備神出鬼沒的致命刺殺，心力交瘁。
    但她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如同被磨礪出的寒刃。
    終於，她挺進了三十二強。
    這一輪，她的對手，是——焚炎穀，趙奎！
    抽簽結果出來時，整個萬象鬥法場都沸騰了！
    冤家路窄！這可是預選賽結下死仇的兩人！而且趙奎傷愈複出後，前麵幾輪也是碾壓對手，狀態正盛！
    所有人都預感到，這將是一場火星撞地球般的死鬥！
    擂台之上，趙奎死死盯著雲芷，眼中的恨意和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賤人！這次，我看你還往哪裏逃！我要把你施加給我的恥辱，百倍奉還！” 他周身烈焰升騰，氣勢洶洶。
    雲芷平靜地看著他，經過連番惡戰和刺殺，她的心境反而沉澱下來。她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七號副擂台區域，甚至引來了附近其他擂台觀眾的側目。
    “趙奎，你就隻會像條瘋狗一樣亂吠嗎？”
    趙奎一愣，隨即暴怒：“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和你背後的人。”雲芷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冰冷的穿透力，目光如電，掃過擂台下方某些特定的方向，仿佛能穿透人群，看到那些隱藏的窺視者。
    “我知道你們都在看著！”她朗聲道，不再局限於對趙奎說話，而是向著所有關注這場戰鬥的人宣告，“清虛子！吳明！還有北境來的老鼠！”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就連高台之上，一些閉目養神的大人物都睜開了眼睛！
    她怎麽敢？！直接點名道姓？！還是在這種場合！
    雲芷無視所有的震驚和嘩然，繼續她的宣言，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我知道你們覬覦我身上的東西！我知道你們想把我當成可以隨意交易的貨物，送去北境當那勞什子續命祭品！”
    “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裏！”
    她抬起手，直指蒼穹，眼神睥睨，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和瘋狂：
    “我雲芷的命，就在這裏！有本事，你們就來拿！”
    “但在那之前，最好掂量掂量，殺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看看是你們的陰謀先得逞，還是我先把你們伸過來的爪子，一隻隻剁下來！”
    “想讓我當祭品？可以！那就準備好……用你們所有人的血，來給我獻祭吧！”
    聲音落下，整個萬象鬥法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擂台上那個白衣勝雪、卻仿佛渾身浴血、散發著衝天煞氣的少女。
    當眾撕破臉！直接掀桌子！
    把她和清虛子、吳明乃至北境王庭的陰謀，赤裸裸地攤開在了陽光之下！
    這已經不是挑釁，這是宣戰！向幾大勢力發起的，一個人的戰爭！
    瘋狂！太瘋狂了！
    趙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宣言震得懵了一瞬，但隨即便是被無視的滔天怒火：“狂妄！給我去死！”
    他怒吼著，焚天戟帶著焚盡八荒的烈焰，如同火龍出洞，朝著雲芷狂猛轟去！他要將這個敢於羞辱他、更敢於羞辱他背後勢力的女人，燒成灰燼！
    麵對這含怒一擊，雲芷卻笑了。
    那笑容，冰冷，肆意，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瘋狂。
    來吧。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她周身灰蒙蒙的混沌靈元，第一次毫無保留地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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