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長公主赫連明珠灰溜溜離開後，墨淵的別院周圍，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但這平靜，反而讓人更加不安。像是暴風雨前，那令人窒息的低壓。
    雲芷把自己關在廂房裏，幾乎是不眠不休。
    腦子裏那些混沌玉璧強行塞進來的古老符文和破碎意念，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神不寧，卻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吞噬……萬物？”
    她盤坐在聚靈陣中央，指尖無意識地在膝蓋上勾畫著那些扭曲的紋路。每一次嚐試，都感覺神識像是被撕裂一樣疼，混沌靈元也躁動不安，好幾次差點在經脈裏岔了氣。
    這玩意兒，比“混沌針”難搞多了。簡直像在馴服一頭來自洪荒的凶獸，一個不小心，可能先把自己給反噬了。
    “嗷？”團子趴在她腿邊，歪著腦袋，金色的大眼睛裏滿是困惑。它感覺雲芷身上的氣息時而混亂，時而變得……有點讓它害怕，像是要把它也吞掉一樣。
    雲芷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不行，光靠空想和硬練，太慢了，而且危險。
    她需要……一個“樣品”。一個蘊含靈氣，但又不算太強，足以讓她試驗這“吞噬”之力的東西。
    她的目光在儲物戒裏掃過，最後落在了一株得自歐陽明大師、名為“凝露草”的三品靈草上。這東西藥性溫和，主要用來煉製滋養神識的丹藥，裏麵蘊含的木靈之氣精純而穩定，正合適。
    她小心翼翼地將那株碧綠欲滴、葉片上還帶著瑩瑩露珠的凝露草取出來，放在麵前的空地上。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和一絲莫名的興奮。她再次閉上眼睛，神識沉入道基，全力溝通那沉寂的玉璧，同時，依照腦海中那殘缺的指引，開始極其緩慢、生澀地調動混沌靈元，在掌心勾勒那個代表著“吞噬”的古老符文。
    這一次，不知道是因為有了明確的目標，還是被逼到絕境的意誌起了作用，那一直晦澀難明的符文，竟然真的在她掌心，由灰蒙蒙的混沌靈元，艱難地、扭曲地凝聚出了一個極其模糊、仿佛隨時會潰散的虛影！
    就在這符文虛影成型的刹那！
    雲芷渾身劇震！
    她感覺自己掌心的那一點，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個微型的、貪婪的黑洞！一股蠻橫、原始、充斥著毀滅與掠奪意味的吸力，驟然爆發！
    那株放在地上的凝露草，甚至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其內蘊含的精純木靈之氣，就如同百川歸海般，被強行抽離出來，化作一道纖細的綠色流光，瞬間沒入了她掌心的符文虛影之中！
    速度快得驚人！
    幾乎是眨眼之間，那株原本生機勃勃的凝露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發黃、最後“噗”的一聲，化作了一小撮毫無靈氣的灰燼！
    而那股被強行掠奪而來的精純木靈之氣，通過那符文虛影，湧入雲芷的經脈。它們並未像尋常靈氣那樣被《混沌衍道訣》煉化，而是直接被那灰蒙蒙的混沌靈元包裹、撕扯、分解，最終……融為了一體！
    過程霸道無比，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轉化”意味。
    雲芷猛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看了看地上那撮灰燼。
    成功了？！
    雖然那吞噬符文隻維持了不到一息就潰散了，雖然整個過程粗暴得讓她經脈都有些隱隱作痛，但……她確實做到了！她真的吞噬了那株靈草的靈氣，並將其轉化為了自身的混沌靈元！
    效率……高得嚇人！
    比她正常打坐修煉，快了何止十倍！而且，她能感覺到，被吞噬轉化後的混沌靈元，似乎更加凝練，帶著一絲之前沒有的、屬於草木生機的特殊韌性？
    這混沌玉璧的“噬”之真意，簡直是為掠奪而生的逆天能力！
    狂喜隻持續了一瞬，就被更深的警惕壓了下去。
    這力量，太邪門，太霸道了。剛剛那一瞬間，她甚至產生了一種想要吞噬更多、更強大能量的本能渴望……這感覺，讓她心底發寒。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她低聲告誡自己。這吞噬之力是利器，也是魔障。若心性不夠，沉迷於這種快速提升的快感，恐怕最終會被這力量本身吞噬，淪為隻知掠奪的怪物。
    必須謹慎使用。而且，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壓下翻騰的氣血，仔細感受著體內那絲新生的、帶著草木韌性的混沌靈元，嚐試著運轉。果然更加如臂指使，操控“混沌針”時，那氣旋似乎也穩定了一絲。
    有用！而且用處極大！
    就在她準備稍微調息，鞏固這初次成功的體會時，庭院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陣法波動。
    不是北境那種強橫的衝擊，更像是一種事先約定的、請求通傳的信號。
    緊接著，林楓那壓低了的、帶著急切的聲音，透過陣法隱隱傳了進來：
    “師姐！師姐你在裏麵嗎？我是林楓！有急事！”
    雲芷心頭一緊。林楓怎麽找到這裏來了？而且聽聲音，情況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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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壓下因為初次嚐試吞噬而有些紊亂的氣息，快步走到庭院中。
    墨淵不知何時也已經站在主屋門口，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似乎對外麵的動靜毫不意外。他看了雲芷一眼，沒說話，隻是抬手對著院門方向輕輕一點。
    陣法光幕蕩漾了一下，露出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缺口。
    林楓立刻閃身進來，臉上帶著奔跑後的潮紅和掩飾不住的焦慮。他看到雲芷安然無恙，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又看到一旁負手而立的墨淵，氣勢頓時矮了半截，有些局促地行了一禮：“墨、墨公子。”
    “什麽事？”雲芷直接問道。
    林楓咽了口唾沫，也顧不上墨淵在場了，急聲道：“師姐，出事了！歐陽大師……歐陽大師被丹師聯盟執法堂帶走了！”
    “什麽？！”雲芷臉色驟變，“怎麽回事？”
    “說是……說是歐陽大師多年前煉製的一批‘清心丹’出了問題，導致幾位服用者根基受損！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執法堂要追究他煉丹失察、乃至……蓄意謀害之責！”林楓語速飛快，“我打聽過了，那批丹藥根本就不是歐陽大師近期煉製的，是陳年舊賬！而且指證他的人，和天機閣走得很近！這分明就是吳明那老狗搞的鬼！他是想斷掉師姐你的臂膀！”
    雲芷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吳明！果然是他！
    自己躲在墨淵這裏，他們暫時動不了，就拿支持自己的歐陽大師開刀！這是敲山震虎，也是在逼她出去！
    歐陽大師對她有恩，更是她目前除了墨淵之外，唯一明確站在她這邊的長輩。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陷害！
    一股怒火混合著冰冷的殺意，在她胸中翻湧。
    她猛地轉頭，看向墨淵。
    墨淵深邃的目光與她對視，仿佛能看穿她此刻所有的憤怒與決絕。
    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淡開口，問了一句：
    “你想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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