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仙域……殘骸？”
    赤炎湊過來，看著那懸浮在空中的、標注著熟悉星域名稱的坐標光點，一雙狼眼瞪得溜圓，滿是難以置信。
    “搞錯了吧？那地方不是早就打得連渣都不剩了嗎？傳說連塊像樣的石頭都找不著了，隻剩下些亂七八糟的空間裂縫和能量風暴，鳥都不拉屎！戈隆那王八蛋跑那兒去幹嘛？撿破爛嗎？”
    不怪赤炎如此反應。太古仙域，這個名字在現存的諸多修仙界域中，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傳說，一個象征著起源與輝煌，卻也代表著終結與毀滅的符號。據說那是所有修仙文明的發源地，靈氣濃鬱到化為液態，大能輩出，揮手間可摘星拿月。但也正因如此，成為了遠古時期一場無法想象的大戰的中心，最終徹底崩毀，化作了遍布危險空間亂流和毀滅性能量殘留的絕對禁區，被稱為“星骸墳場”。無數年來，不乏自恃實力強大的探險者前往，但能活著回來的，十不存一，而且大多對裏麵的情況諱莫如深。
    “正因為是‘墳場’，才更適合隱藏。”蘇淺月凝視著坐標，冷靜地分析，“那裏環境極端，能量混亂，常規的探測手段幾乎無效。而且，仙域雖毀，但其根基或許尚存，殘留的法則碎片和古老能量，對於意圖研究乃至吞噬‘源初之火’的戈隆而言，可能是絕佳的實驗場或者……掩護。”
    墨淵調息著因剛才短暫交手而再次翻湧的氣血，沉聲道：“坐標指向明確。無論緣由，這是唯一線索。”
    雲芷沒有說話，她看著那代表著太古仙域殘骸的坐標，心中念頭飛轉。前世作為宗門弟子時，她也曾聽過關於那片禁忌之地的隻言片語，無不與“死亡”、“迷失”、“有去無回”掛鉤。沒想到，重生一世，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命運的箭頭最終還是指向了那裏。
    她摸了摸眉心那微微發熱的炎雷符文，又感受了一下儲物袋中那三枚與“觀測者”核心相連的玲瓏球。對抗“蝕界”，尋找“源初之火”，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而太古仙域殘骸，無疑是其中最危險的一段刀刃。
    “我們沒有退路。”雲芷抬起頭，目光掃過同伴，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無論是為了完成任務，還是為了我們自己能活下去，都必須去。而且，‘清理者’的‘獵犬’能追蹤到這裏，說明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必須盡快離開這片空域。”
    她看向控製台，雖然屏幕破碎，但基礎的導航和動力係統在三枚純淨核心的驅動下運轉良好。“設定航向，目標——太古仙域殘骸外圍。我們需要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進行休整和……進一步準備。”
    接下來的旅程，注定不會平靜。
    逃生艙或者說，現在更像是一艘勉強能動的破爛小船）在三枚“觀測者”核心的強大動力推動下，朝著遙遠的太古仙域殘骸方向駛去。虛空航行枯燥而漫長，周圍是永恒不變的黑暗與遙遠的星點。
    四人抓緊這難得的相對安全期，全力恢複。
    墨淵的傷勢是最讓人擔憂的。連續的高強度戰鬥和空間傳送的震蕩，讓他的內傷變得極其頑固。他大部分時間都盤坐在角落，周身劍氣內斂，如同老僧入定，但眉宇間那化不開的凝重和偶爾泄露出的、一絲極其細微的能量紊亂，顯示他的情況並不樂觀。蘇淺月將最好的療傷丹藥都給了他，但也隻是杯水車薪，這種層次的傷勢，更需要的是時間和靜養，而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蘇淺月自己則一邊調息，一邊開始深入研究那枚與“星鑰”結合的芯片。裏麵存儲的關於“蝕界”的數據浩瀚如煙，大部分都超出了她現有的理解範疇，但僅僅是能看懂的那一小部分，就讓她心驚肉跳。“蝕界”的汙染機製、能量特性、對不同法則的侵蝕速度……每一項數據都指向一個令人絕望的結論。同時，她也開始著手研究那三枚純淨核心，試圖找出更高效利用它們能量的方法，或者，能否從中逆向推導出一些“觀測者”的科技，用於提升他們自身的實力。
    赤炎是恢複得最快的，沒過兩天就又變得活蹦亂跳。但他也沒閑著，主動承擔起了“警戒”和“維護”的工作——雖然所謂的維護，也就是用他那帶著妖火的爪子，把逃生艙外壁上一些鬆動的零件重新“焊”回去，手法粗暴得讓蘇淺月看得眼角直抽。更多的時候，他是在熟悉自身的力量，嚐試著將妖火與這虛空環境，乃至與雲芷偶爾散發出的那一絲炎雷氣息進行磨合，雖然進展緩慢，但總比什麽都不做強。
    而雲芷，則將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修煉和感悟上。
    身處危機四伏的虛空，麵對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敵人，她對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強烈。金丹巔峰的修為，在即將麵對的危險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沉入識海，仔細體悟著“燼”傳承的炎雷本源。那不僅僅是雷霆的毀滅與火焰的狂暴，更蘊含著一種“破而後立”、“於毀滅中誕生”的深意。她嚐試著將這種意境與自己的混沌之道融合。混沌包容萬物，亦可衍化萬物，那麽，是否也能衍化出專屬於她的、兼具混沌之包容與炎雷之破滅的新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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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過程異常艱難，如同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好幾次，她差點控製不住那狂暴的炎雷之力，引得體內靈力差點暴走，幸虧混沌之力的包容特性及時穩住了局麵。
    除了修煉，她也分出一部分心神，與那三枚“觀測者”核心建立更深層次的聯係。這三枚核心不僅僅是能量源，更像是一個個縮微的、純淨的法則聚合體。通過它們，雲芷仿佛能觸摸到那個早已逝去的輝煌文明的一絲餘韻，對能量、對物質、對空間的理解，都在潛移默化地提升。
    時間在寂靜的航行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十幾天，或許更久。控製台發出了提示音，並非警報，而是航程提示。
    “即將抵達目標星域外圍警戒區。”
    四人立刻來到觀察窗前。
    前方的景象，讓即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他們，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那不再是點綴著星辰的黑暗虛空，也不是灰燼三角洲那樣的破爛堆積場，更不是冰封星球那樣的死寂蒼白。
    眼前，是一片……破碎的、五彩斑斕的、卻又死氣沉沉的光之海洋。
    無數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陸地碎片、山脈殘骸、甚至斷裂的星辰，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肆意揉碎後，胡亂地拋灑在虛空之中。它們靜靜地懸浮著，有的還在緩緩自轉，有的彼此碰撞，濺起無聲的能量漣漪。這些碎片表麵，大多覆蓋著奇異的晶體叢，或者流淌著永不熄滅的、顏色各異的光帶——那是高度凝聚且極不穩定的靈氣、法則碎片以及毀滅性能量殘留混合而成的怪異現象。
    更遠處，巨大的、如同傷疤般的空間裂縫隨處可見，時而擴張，時而收縮，噴吐著混亂的時空亂流和色彩詭譎的能量風暴。一些區域甚至呈現出不正常的扭曲和折疊，光線在那裏彎折，仿佛空間本身都被打成了死結。
    沒有聲音，但一種宏大、悲愴、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水，透過艙壁，彌漫在每個人的心頭。這裏，就是昔日萬法源流的墳場，輝煌的終結之地。
    “我的個乖乖……”赤炎看著那一片狼藉卻又光怪陸離的景象，喃喃道，“這地方……看著比聽說過的還要邪乎……”
    蘇淺月臉色凝重：“能量讀數極其混亂，而且充滿了攻擊性和排他性。我們的逃生艙恐怕無法深入，否則很容易被能量風暴撕碎，或者被混亂的法則卷入未知時空。”
    墨淵感知著那片破碎的星域，眉頭緊鎖：“有很強的……排斥感。這片天地，似乎在抗拒一切外來者。”
    雲芷眉心的炎雷符文傳來一陣陣輕微的悸動，並非預警，更像是一種……回到了某種“故鄉”般的奇異共鳴？她能感覺到，在這片充滿毀滅與混亂的殘骸深處，隱藏著一些極其古老、極其強大的力量碎片，其中一些，甚至讓她體內的混沌靈力都產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向往。
    “我們需要找一個相對穩定的‘錨點’降落，然後步行探索。”雲芷做出了決定，“芯片裏應該有更詳細的安全路徑和資源點標記。”
    她激活“星鑰”和芯片，果然，一幅更加精細的、標注著安全通道、危險區域以及幾個疑似前哨站或資源點位置的內部星圖浮現出來。
    “去這裏。”雲芷指向其中一個距離他們當前位置不算太遠、標記為“相對穩定區”的、如同半個破碎山峰般的巨大陸地碎片。“根據記錄，那裏曾經是一個小型資源中轉站，或許還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或者……線索。”
    設定好最終航向，逃生艙開始小心翼翼地調整姿態，如同一個小心翼翼的探路者，沿著芯片標注出的、在無數破碎殘骸和能量亂流中蜿蜒穿梭的狹窄“安全”通道，緩緩駛向那片沉寂了無數歲月的星骸墳場。
    越是靠近，那股宏大的毀滅悲愴感就越是強烈。透過觀察窗，甚至能看到一些懸浮的殘骸上，殘留著巨大無比的爪痕、劍印，或者被某種恐怖能量瞬間汽化後形成的琉璃狀坑洞，無聲地訴說著那場遠古之戰的慘烈。
    就在逃生艙即將進入那塊目標陸地碎片的引力範圍，準備尋找降落點時——
    嗡！
    一股極其隱晦、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活性”與“惡意”的空間波動，如同水紋般，猛地從側後方一塊不起眼的、覆蓋著紫色晶簇的小型殘骸後擴散開來！
    緊接著，那塊小型殘骸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碎般，驟然崩解！一道暗紅色的、仿佛由無數痛苦哀嚎的靈魂碎片凝聚而成的扭曲裂隙，猛地撕裂空間，出現在逃生艙的側翼！
    從那裂隙之中，一隻完全由暗紅色能量構成、布滿了不斷開合的眼睛和蠕動口器的、難以名狀的巨大手掌，帶著吞噬一切的饑渴與純粹的惡意，悄無聲息地，朝著逃生艙一把抓來！
    它的目標，並非逃生艙本身，而是艙內那三枚散發著純淨能量的“觀測者”核心！
    “是‘蝕界’的爪牙！另一種形態！”蘇淺月失聲驚呼，臉色瞬間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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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淵猛地站起，劍氣衝霄，就要不顧傷勢強行出手！
    “來不及了！”雲芷瞳孔驟縮，那隻能量手掌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而且帶著一種鎖定核心能量的詭異特性！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福至心靈，猛地將混沌靈力、炎雷之力、以及對那三枚“觀測者”核心的感應，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強行糅合在一起，並非攻擊，而是化作一股扭曲、模擬、帶著強烈“誤導”與“偽裝”意味的能量波紋，瞬間籠罩了整個逃生艙！
    她要將逃生艙偽裝成一塊……毫無價值的“星骸垃圾”！
    就在那暗紅手掌即將觸及艙壁的瞬間，它似乎“愣”了一下，那無數蠕動的口器開合的速度變緩，布滿了眼睛的能量體上，流露出一種……疑惑？的波動。
    它失去了對“純淨能量”的明確鎖定！
    就是這瞬間的遲疑！
    “走！”
    雲芷嘶吼著，將三枚核心的能量輸出推到極限！逃生艙猛地一個極其冒險的、近乎直角轉折的緊急變向，險之又險地擦著那隻巨大的暗紅手掌邊緣，如同受驚的遊魚，一頭紮進了目標陸地碎片那稀薄而混亂的大氣層中！
    劇烈的摩擦讓艙壁變得通紅，視野被熾烈的火光充斥。
    而在他們身後，那隻暗紅手掌緩緩收回裂隙，無數眼睛齊齊轉動，似乎“看”向了逃生艙墜落的方向，帶著一種被愚弄後的冰冷憤怒，緩緩消散。
    裂隙彌合，仿佛從未出現。
    但一種被更恐怖獵手盯上的寒意，卻如同附骨之疽，悄然纏上了四人的心頭。
    這星骸墳場，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危險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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