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五……”
    冰冷的電子倒計時如同喪鍾，敲打在亡命狂奔的四人嚴格來說是兩人狂奔，兩人被扛著）心頭。身後，實驗室自毀引發的能量風暴如同咆哮的巨獸，裹挾著毀滅一切的光芒與衝擊波，沿著狹窄的支路通道席卷而來！灼熱的氣浪烤焦了發梢，碎裂的金屬和晶體如同子彈般從身後射來，打在蘇淺月匆忙撐起的冰藍色護罩上，發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脆響。
    “快！再快一點！”赤炎扛著墨淵，龐大的狼身在通道中左衝右突，憑借著野獸的本能避開頭頂不斷塌落的碎石和扭曲的管道。他不敢回頭看，那逼近的死亡氣息刺激得他每一根狼毛都倒豎起來。
    蘇淺月背著雲芷，臉色煞白，將身法催動到極致，冰藍色的殘影在通道中連連閃爍。她不僅要躲避危險，還要維持著護罩，靈力如同開閘洪水般傾瀉。懷中的雲芷依舊昏迷，眉頭緊蹙，顯然在昏迷中也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三、二、一……”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終於從身後追了上來！整個通道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後猛地撕裂！狂暴的能量亂流瞬間吞噬了後方的一切，熾烈的白光淹沒視野，巨大的衝擊力如同重錘般狠狠撞在蘇淺月的護罩上！
    “噗——！”
    蘇淺月喉頭一甜，噴出一小口鮮血，護罩劇烈閃爍，明滅不定，眼看就要破碎！她咬緊牙關，甚至燃燒了一絲本命元氣，才勉強將這足以將金丹修士撕成碎片的衝擊力扛了下來。
    赤炎更慘，他首當其衝，龐大的狼身被氣浪直接掀飛出去，狠狠撞在前方的拐角牆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他隻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亂冒，但雙臂依舊死死箍住肩上的墨淵，沒有鬆手。
    爆炸的餘波持續了片刻，才緩緩平息。
    支路通道的後半段已經徹底消失，被坍塌的岩石和扭曲的金屬殘骸堵死，隻留下一個不斷冒著黑煙和電火花的巨大坑洞。灼熱的高溫讓空氣都扭曲起來。
    “咳咳……媽的……差點就交代在這兒了……”赤炎晃了晃碩大的狼頭，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檢查了一下墨淵，發現他隻是被震得氣息更微弱了些，並無新增外傷，這才鬆了口氣。
    蘇淺月也踉蹌著站穩，撤去幾乎破碎的護罩，急忙查看背上的雲芷。雲芷依舊昏迷，但似乎因為剛才的震蕩，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有蘇醒的跡象。
    “都沒事吧？”蘇淺月聲音沙啞地問道，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內傷。
    “還……還死不了……”赤炎喘著粗氣，變回人形，齜牙咧嘴地揉著撞疼的肩膀和後背，“這戈隆老小子，死了都不安生！”
    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他們現在身處這條支路的前半段，後方被徹底堵死，唯一的出路，隻剩下繼續向前，回到那條布滿黏滑膠質物和搏動管道的主通道，然後前往……“歸墟之眼”。
    而此刻，主通道方向，似乎也因為實驗室的爆炸受到了波及，傳來隱隱的震動和結構扭曲的“嘎吱”聲。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這條通道也不安全了。”蘇淺月當機立斷。
    兩人不敢耽擱，赤炎再次扛起墨淵，蘇淺月背著雲芷，快速衝出了支路口，重新回到了那條令人不適的主通道。
    通道內的景象比之前更加糟糕。那些搏動的管道許多已經破裂，流淌出腥臭的、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如同血液般浸染了地麵的膠質物。牆壁上的神經網絡紋路光芒黯淡，時而閃爍，仿佛隨時會熄滅。整個通道都在輕微地震動著，頭頂不時有碎屑落下。
    他們沿著星圖指引，繼續向下。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腐爛的內髒上，粘滑而惡心。空氣中那股精神低語似乎因為實驗室的爆炸而減弱了許多，但另一種更加宏大、更加虛無、仿佛能吞噬一切聲音與光線的“寂靜”，開始從通道的深處彌漫開來。
    那是“歸墟之眼”的氣息。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半個時辰，也許更久。通道仿佛沒有盡頭，隻有向下，不斷向下。周圍的溫度在詭異下降，並非單純的寒冷，而是一種剝奪一切熱量、連分子運動都要停滯的“絕對低溫”的前兆。光線也愈發暗淡，隻剩下牆壁上那些即將熄滅的紋路微光，以及蘇淺月勉強維持的一個小範圍照明法術。
    被蘇淺月背著的雲芷，終於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蘇淺月染血的側頸和布滿疲憊的蒼白麵容，以及周圍這如同通往地獄深淵的詭異景象。
    “月……姐姐……”她的聲音虛弱得像蚊蚋。
    “你醒了！”蘇淺月感受到背後的動靜，心中一喜，連忙小心地將她放下，“感覺怎麽樣？”
    雲芷晃了晃依舊刺痛的腦袋，混沌靈識內視，發現靈力幾乎幹涸，經脈也因過度透支而出現了細微的裂痕，識海更是如同被風暴席卷過一般，一片狼藉。但好在，根基未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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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還好。”她強撐著站直身體，看向被赤炎扛著的、依舊昏迷不醒的墨淵，心猛地一揪，“墨淵他……”
    “侵蝕清除了，但本源受損，昏迷不醒。”蘇淺月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安全的地方讓他靜養，否則……”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但眾人都明白。在這種地方，一個昏迷的重傷員，生存幾率無限趨近於零。
    雲芷走到墨淵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腕脈上。指尖傳來的觸感依舊有些冰涼，但那股令人不安的蝕界氣息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虛弱後的平靜。她能感覺到，他體內那原本淩厲無匹的劍氣，此刻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核心處那一點劍心本源，卻在一種奇異的“沉寂”中，隱隱散發著更加純粹、更加內斂的光芒。
    破而後立？難道這次劫難，反而成了他淬煉劍心的契機？
    這個念頭讓雲芷心中稍安。她取出最後一滴萬年靈乳，小心地喂入墨淵口中，又調動起自身剛剛恢複的一絲混沌靈力，溫和地渡入他體內，滋養著他受損的經脈和枯竭的劍元。
    做完這一切，她蒼白的臉上又添了幾分疲憊。
    “我們到哪兒了？”她看向通道深處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問道。
    “按照星圖和這鬼地方的走向，應該快到頭了。”赤炎甕聲甕氣地回答，他指了指前方，“感覺前麵……空蕩蕩的，好像沒路了，但又好像……什麽都有。”
    他的描述很矛盾，但雲芷和蘇淺月都明白他的意思。那是“歸墟之眼”的特性，是現實與虛無的交界處帶來的感知錯亂。
    四人一人昏迷）繼續前行。通道果然到了盡頭。
    前方，不再有牆壁，不再有管道，甚至不再有“地麵”。他們仿佛站在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漆黑虛無的懸崖邊緣。下方，是無盡的、連光線都無法逃逸的絕對黑暗，那黑暗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旋轉，如同一個巨大的、沉默的漩渦。漩渦的中心，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並非物理上的，而是仿佛要將人的靈魂、意識、乃至存在的概念都拉扯進去，歸於永恒的“無”。
    而在那片絕對黑暗的漩渦四周，漂浮著一些零星破碎的、散發著微光的陸地碎片和星辰殘骸，如同環繞著黑洞的吸積盤，正被一點點地拉扯、撕裂、最終吞噬。
    這裏，就是萬物終結之地——“歸墟之眼”。
    僅僅是站在邊緣，感受著那股吞噬一切的“無”之意境，就讓人心生大恐怖，道心不穩。赤炎忍不住後退了半步，喉嚨裏發出不安的低吼。蘇淺月也臉色發白，緊緊握住了雲芷的手。
    雲芷凝視著那片黑暗，眉心的炎雷符文前所未有的沉寂，連一絲波動都沒有，仿佛也被這終極的“無”所震懾。但她體內的三枚“觀測者”核心，卻在此刻微微震動起來，散發出純淨柔和的光芒，如同三盞微弱的燈塔，在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邊緣，頑強地守護著她們四人渺小的“存在”。
    她低頭看了看昏迷的墨淵，又看了看身旁傷痕累累卻眼神堅定的蘇淺月和赤炎。
    前方便是終極的禁忌之地，是戈隆進行最後同化的“最終熔爐”。他們狀態奇差，戰力大損，此去，十死無生。
    但，能回頭嗎？
    身後是崩塌的實驗室和危機四伏的仙域殘骸，且“源初之火”正在被吞噬，時間不等人。
    雲芷深吸一口那仿佛能凍結靈魂的“虛無”之氣，感受著核心傳來的微弱溫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她輕輕掙開蘇淺月的手，向前踏出了一步，站在了那虛無懸崖的最邊緣，衣裙和發絲無風自動，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黑暗吞噬。
    她回頭，看向自己的同伴，臉上露出一抹極其淡薄，卻無比堅定的笑容。
    “走吧，”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去把我們的‘希望’……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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