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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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笙毫無征兆地蘇醒,睜眼看見蕭緒的臉龐,本就睡得迷糊的思緒更亂,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懵懵地道了一句:“你怎麽來了?”
    蕭緒眸色深暗,但彎了唇角輕笑一聲。
    雲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胡話,趕緊軟著聲改口:“你回來了。”
    蕭緒年幼時,母親不在身邊,在他最天真懵懂的年紀並未看過父母恩愛的畫麵,後來母親回家,他已經過了無論任何所見所聞都會產生憧憬的年紀。
    所以他從未想象過自己與人成婚的婚後會是怎樣的,對雲笙亦然。
    然而此時,具像化的實感越過了想象,徑直來到他眼前。
    心底滋生出一股怪異又陌生的感覺,他不知那是什麽,但並不討厭。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隨後又道:“剛才說我來了哪裏。”
    “你夢裏嗎?”
    “才不是!”雲笙慌聲反駁,又壓著心虛坐起身來,“我隻是睡迷糊了,眼下是何時辰了?”
    “快到酉時了。”
    “這麽晚了,我怎睡了這麽長時間都無人喚醒我,翠竹呢?”
    蕭緒道:“我剛才進院沒有看見她。”
    雲笙想起自己吩咐翠竹的事,一時停了話頭不再繼續說下去。
    隻是視線一轉,她登時瞪大眼。
    蕭緒在她神情驟然變化後,也轉了頭,這才看見桌上的木匣和一本放在木匣外的書冊。
    他剛才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雲笙這兒,全然沒有注意到別的。
    看她那副表情,蕭緒暫且還沒猜想到什麽。
    “今日在屋裏看書了嗎,看的哪一本?”
    蕭緒從容地向桌上的書冊伸出手去。
    就在他指尖將要碰到書冊的那一瞬,雲笙突然起身,雙手急促伸出要去阻止他。
    砰的一聲響——
    蕭緒防備不及,手臂壓來的力道令廣袖帶翻了旁邊的木匣。
    木匣應聲翻落,裏麵的書冊散亂跌出,其中一本不偏不倚正攤開在他腳邊。
    泛黃的宣紙上袒露著墨線勾勒的男女纏綿圖景。
    雲笙小臉一白,旋即又漲紅。
    “你別看!”
    蕭緒隻是稍微怔愣了一下,目光也沒在那攤開的書頁上多做停留。
    相比那些畫麵,眼前快要熟透了的紅蘋果更吸引他的目光。
    蕭緒興味地看過來:“可有學到什麽?”
    “我……”雲笙下意識就想否認這不是她看的,可餘光瞥見散亂的書冊,哪還有她否認的機會。
    硬著頭皮否認反倒令人丟麵,於是她縮回壓在蕭緒臂膀上的手,穩著聲答:“是母親昨日派人送來的冊子,我就隨意翻看了一下,沒學到什麽。”
    “是嗎。”蕭緒慢悠悠地道,目光不移,但彎著身竟要去撿起一本書冊。
    “夫妻和睦尤為重要,母親既是為此費了心思,我們可以一起……”
    “你別拿起來!”雲笙瞪著眼不等他把話說完就驚聲打斷他,剛縮回的手又抓了上去。
    這次越過了蕭緒的臂膀,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手掌寬大,雲笙兩隻手才堪堪將其包裹住,柔嫩的手指無意識收緊,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她指尖竄進了他的指縫中,交錯層疊地和他十指纏繞在了一起。
    雲笙想收手卻被他反手握住。
    蕭緒問:“不學嗎?”
    雲笙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已經燒紅了,蕭緒就在她眼前,自然被他全看了去,他卻還說這樣的話,聽著就像是故意為之。
    他掌心的溫度侵襲過來,染得熱溫難以驅散。
    雲笙索性放棄,任由自己紅著一張臉,哼了一聲:“我已經學會了,所以不必再看,你要學就自己學吧。”
    蕭緒望著她,和她交纏在一起的手指在隱隱發熱,想以手撫弄她麵頰上的那片紅。
    但麵上依舊雲淡風輕:“剛才不是說沒學到什麽嗎?”
    他怎麽一直說這事啊。
    雲笙撅著嘴,低聲道:“昨日文心嬤嬤就來屋裏教過我了,我學過了,可不會叫你欺負我的。”
    蕭緒聞言突然鬆開了手指。
    雲笙手掌放鬆下來,還以為他是要讓她收回手去了。
    可還不待雲笙挪動,蕭緒五指張開再合攏來,將她白皙的小手包在他掌心裏。
    包裹不緊,卻也收不回手。
    他的指腹輕撫過她的指尖,不輕不重地從她手指的最後一截指節往前捏。
    每捏一次,柔嫩的軟肉就在手指間鼓起一圈白裏透紅的肌膚,看上去莫名可口。
    蕭緒滾了下喉結,收斂餘光,手上動作雖慢不停。
    “欺負你什麽?”
    很快又道:“我不曾學過,並不知要怎麽做。”
    雲笙一聽這話,羞澀都散去不少,更沒心思回想今晨蕭緒替她描眉時說的相似的話語。
    她隻顧著驚訝,他這一把年紀了,竟然真的不會。
    隨後又想到,她是因本就有了婚約,家中很早就同她教導過這些了,但蕭緒在昨日之前根本沒有成家的打算,臨時上陣,何來學習之時。
    如此說來,真到要圓房時,還需得由她來引導嗎。
    雲笙頓時背脊繃緊,落在蕭緒掌心裏的手也握緊成拳:“那、那你還是撿起來自己看著學一下吧,否則到時候……”
    她眼睫一顫,說著令自己感到羞恥的話,腦子裏就紛亂起來。
    話語繞了個彎:“不過你本也是不得已才成婚,若是心裏不願,不想學不想做也是沒關係的。”
    話音落下,屋內突然陷入了沉寂。
    蕭緒不做回答,手指壓著她在掌心裏捏出的褶皺,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重新讓她的手掌放鬆開來。
    可氣氛還是凝滯住了,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雲笙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妥。
    話裏滿是她自己的私心,更不適宜與一直認真對待這樁婚事的蕭緒說。
    他為了儀式的完整,才剛從外奔波回來。
    想到這,雲笙不由抬眸看去一眼,但見蕭緒麵上似乎並無生氣的痕跡。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眸中神情不明,不像生氣,可還是令這片凝滯的沉寂愈發壓抑。
    雲笙手指一蜷,本是心虛得又想握緊拳頭,不料蕭緒的手指隔在那裏,她反倒勾住了他的手指。
    她低頭看了一眼,想了想,也沒收回,還學著他剛才的動作,在他指腹上輕撓了兩下。
    被她這麽若有似無地觸碰了一會,蕭緒才慢悠悠地開口:“笙笙,我昨夜和你說的話可不是這個意思。”
    雲笙抿著唇,沒由來地覺得仿佛回到了閨學裏,自己正被女先生沉聲點撥功課一般。
    她小聲回答:“我知道的。”
    “笙笙。”蕭緒緩聲問,“你討厭嗎?”
    “……討厭什麽?”
    “我,和我們的婚事。”
    他怎麽這麽問呀。
    雲笙想起昨日蕭緒與她嚴肅談論時也是如此措辭。
    就像是他一開始就確定地將他自己和這樁婚事聯係在一起,沒有意外,沒有變故,也沒有別人。
    與她成婚的人,是蕭緒。
    雲笙垂著眼睫,看著他們交纏的手指。
    她與蕭緒不甚熟悉,而這樁婚事隻是不得已中最好的解決,她談何討厭與否。
    若是可以,她希望自己的人生依舊順遂,沒有任何意外。
    但這話不便說出口,雲笙隻能喃喃道:“沒有呀,我不討厭。”
    “我也沒有。”
    雲笙心尖一顫,心跳漏跳了一拍。
    “我剛剛說錯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自認理虧,又補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我會盡快習慣,不會含糊推辭的。”
    蕭緒沉吟片刻,淡聲問:“如何習慣?”
    雲笙被問住了,她還未想過這個問題。
    但蕭緒似乎執意要聽一個回答,見她怔住,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她。
    雲笙思索一瞬,落在他掌心裏的手還是緊捏了起來,卻是攥緊著他的手指,撐起身飛快地在蕭緒臉頰上親了一下。
    馥鬱的柔香在距離呼吸極近的地方溢散開來,生澀的親吻轉瞬即逝。
    蕭緒沒料到她會突然湊近來,掩在衣袖下的脈搏在這一瞬劇烈鼓動,腦海中一片空白。
    目光從她的眼睛一寸一寸移向那雙嫣紅的唇瓣,看它緊抿再鬆緩,沾染上他臉頰沒有觸碰到的濕濡水光。
    嫣唇翕動,恍人眼簾地道:“就……像這樣循序漸進地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