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由遠而近的卡車發動機轟鳴聲，慢慢傳到了中年漢子的耳邊，他懷疑自己是否是聽錯了。
    這地兒他不算陌生。
    周圍方圓數裏既沒有集鎮，也沒有地主老財，更沒有軍隊駐地，可這聲音聽著怎麽像是汽車聲？
    很快，
    中年漢子睜圓了眼睛。
    在他的視野範圍內，一輛軍車樣式的深綠色大卡車，轟隆隆的沿著那條蜿蜒岔路，向他行來。
    卡車和中年漢子相隔數百米，不過憑借車窗內部逐漸清晰的人影輪廓，他可以確認，駕駛汽車的人，似乎正是他等了半天的那位小先生！
    “荒郊野嶺…”
    “這位小先生打哪弄來一輛卡車…”
    中年漢子滿心疑惑，甚至懷疑這位小先生莫不是藍衣社特務？又或中共地下黨？出來辦事來了？
    中年漢子越想越心驚，臉色漸漸發白，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猜測為真，等會被人滅口。
    李言將歐寶卡車停在中年漢子近前方，下了車他並未解釋什麽，直接對中年漢子說：
    “你把你的黃包車放後麵車廂，我幫你抬上去，進了城你負責指路，帶我去冀察綏靖公署。”
    李言沒什麽好解釋的。
    有什麽問題，跟我的係統說去吧！
    抬黃包車上車時，中年漢子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車廂裏邊擺放著一門寒氣森森的大炮。
    中年漢子不認識這是什麽型號的大炮，但在數年前，29軍進駐北平時，他親眼看見29軍的炮兵將十幾門大炮拉上城頭。
    “小…小先生，您……我…”中年漢子嘴皮發顫，恐懼望著李言，他露出一個萬分牽強的笑容，很想說——
    這位爺。
    我不要那一塊大洋了。
    您放我走成不！
    您到底什麽人啊！
    又是卡車又是大炮！
    我就一苦力車夫，我看著害怕。
    “這是29軍宋軍長的炮，我負責給他送過去。”李言微笑解釋，讓中年漢子別心慌，他不是壞人。
    李言相信，眼前這個中年漢子常年在北平地界載人拉客，不可能沒聽過宋哲沅這號人物，宋哲沅乃是華北地界僅次於閻老西的實權人物。
    平津衛戍司令、冀察綏靖公署主任、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國民革命軍第29軍上將軍長。
    這些都是宋哲沅身上掛著的官職，從平津兩市，再到冀察兩省，兩省兩市的軍政事務，均歸宋哲沅統轄，屬於軍政一肩挑。
    李言去冀察綏靖公署的目的非常簡單。
    他擁有一元秒殺係統，可以用近乎白撿的方式秒殺武器裝備，但他手裏沒有大洋和法幣，兜裏沒錢拿什麽招兵買馬，整軍備武，最終抗擊日寇？
    自何梅協定之後，為了避免與日寇激化矛盾，發生軍事衝突，影響攘外必先安內這一國策，蔣校長隻能將駐紮在華北地區的中央軍和東北軍紛紛調進陝甘寧地區。
    從那時候起，翼察兩省與平津兩市的軍政大權便被宋哲沅掌控，短短數年時間，宋哲沅不但將29軍所轄的四個師擴充至五萬多人，同時還增編多個騎兵師與獨立旅，29軍迅速膨脹到十萬大關。
    為了解決浩大的軍費開支與行政開支，宋哲元把進項甚豐的統稅、鹽稅、關稅、路稅等等，一概接管，自提自用，坐鎮南京的蔣校長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29軍很有錢。
    李言準備從29軍那裏搗鼓億點點大洋。
    德製全新未開封的毛瑟98K步槍，這玩意不得賣個100大洋一支？光是係統倉庫中那一萬支毛瑟98K，李言就能獲得百萬大洋，更別說那些輕重機槍和野戰炮。
    如果29軍真拿得出錢。
    李言準備一股腦的全賣給29軍。
    兩月之後便是七七事變，平津兩市與翼察兩省會首當其衝，這片地區除了29軍，再無其它勢力存在。
    賣點武器，加強一下29軍，既可以延緩小鬼子的進攻步伐，消滅更多的鬼子兵，同時還能為他爭取一些發育時間，順帶獲得數百萬大洋，堪稱一箭三雕。
    ……
    兩小時後。
    北平冀察綏靖公署。
    宋哲沅正坐在辦公室中批閱公文。
    他早已年過五旬，一襲藏青色的西北軍上將常服無法掩蓋他那略微有些發福的體型輪廓。
    公文剛批閱到一半。
    砰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了宋哲沅的思緒。
    抬頭一望，敲門人是他的副官長劉漢勳。
    劉漢勳跟隨宋哲元多年時間，從小小的軍部副官處上尉副官一路晉升為副官處上校副官長，朝夕相處之下，雙方早有默契。
    無需宋哲沅開口，隨便一個眼神，劉漢勳自能心領神會，知曉宋哲沅想表達什麽。
    大步走進辦公室，牛皮製成的長筒軍靴踩在木地板上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音。
    劉漢勳很快來到宋哲沅的辦公桌前，他微微屈身，雙眉緊鎖，沉思半晌也不知該怎樣匯報。
    “為何這副表情？”
    “難道華北駐屯軍又在城內故意挑起事端？”
    宋哲沅聲含怒火，認為能讓劉漢勳欲言又止的事情，除了與日本人有關，還能與誰有關，
    說起日本人他便來氣。
    華北駐屯軍更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支鬼子軍隊是日寇通過《辛醜條約》獲得的在華北地區駐屯軍隊的特權產物，華北駐屯軍的原稱是清國駐屯軍，《辛醜條約》還是奕劻和李鴻章親手簽的，大清國已經滅亡了二十六年，而小鬼子的駐屯軍卻依舊駐紮在華北。
    更令人如鯁在喉的是，自東三省淪陷以來，小鬼子變本加厲，不斷增派兵員，短短六年時間，華北駐屯軍的總人數已經從1771人增加至5774人。
    他宋哲沅是冀察綏靖公署主任，坐擁兩省之地，麾下還有十萬健兒，但他同樣對日寇無可奈何。
    從九一八，再到長城血戰，他多次上書蔣某人，呼籲停止內戰，一致對外，隻可惜蔣某人鐵了心要先內後外。
    世人稱他為西北虎將，是抗日英雄。
    他親手創立的29軍大刀隊更是名震海內。
    不過而今卻是時過境遷，倘若蔣某人繼續堅持攘外必先安內這一國策，一旦小鬼子的狼子野心膨脹到某種地步，欲悍然侵吞整個華北，再度複製出一個偽滿洲國。
    到時他恐怕會成為民族罪人。
    中央軍和東北軍撤出華北地界已有兩年時間，日寇揮師入關，29軍會首當其衝，憑借手上這點人，29軍如何能與關東軍抗衡？
    丟地失城、國土淪喪。
    這樣的罪責但凡有點良知的軍人都無法承受。
    這是無法洗刷的奇恥大辱，會被死死的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成為遺臭萬年的反麵典型。
    “軍座，不是小鬼子鬧事。”張漢勳見宋哲沅臉色很差，顧不得斟酌說辭，連忙道出原委：“半小時前，有位自稱是海外華僑的李先生，他駕駛一輛德國卡車將其停在了綏靖公署大門外，衛兵們上前盤問，然後就發現車上載著一門…”
    “載著一門什麽？”
    “他…”
    張漢勳張了張嘴巴，頭疼笑道：
    “軍座，是一門大炮。”
    “卡車上載著一門克虜伯野戰炮！”
    “我上去觀察過，這門炮並非模型，當真是一門德製克虜伯75毫米野戰炮。”
    “並且還是全新的，通體都在散發油漆味，觀其炮口膛線，這門炮恐怕連一發炮彈都沒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