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8點12分。
    夜色如墨，繁星漫天。
    在月亮的映照下，李言從下午忙到現在，終於駕駛最後一輛59式坦克，緩緩駛入新兵校場。
    即便時間已是夜裏8點。
    整個校場依舊十分熱鬧。
    校場外圍站著眾多圍觀新兵。
    校場內部則停放著六輛59式坦克。
    另外還有六門122毫米榴彈炮、六門130毫米加農炮、六門152毫米加農榴彈炮。
    遠遠望去，六輛59式坦克排成一條橫線，位列校場正前方，後方則是一個6×3的火炮方陣，18門大口口徑火炮高仰著塗裝炮管，陣型威武霸氣。
    這樣一個震撼人心的坦克火炮方陣，對於外圍那些連軍裝都沒發放的新兵蛋子而言，其心理衝擊力無疑是巨大的，不少人別說坦克，就連火炮也沒見過。
    哐當一聲！
    59式坦克的駕駛室艙門被一雙大手用力打開，李言氣喘籲籲，從坦克駕駛室裏麵出來，駕駛坦克不止是一個技術活，同時還是一個力氣活。
    “旅座！”
    李言右腳剛落地，十幾號軍官立馬圍攏而來，眾人動作整齊，紛紛向李言立正敬禮。
    “嗯？”
    “怎麽全跑校場來了？”
    李言順眼一瞧，好家夥，人還真不少。
    第一機械步兵團團長趙青虎、第一機械步兵團一營長周永川、第一機械步兵團三營長王友泰、曹縣保安團長劉繼忠、旅直屬輜重營長羅誌海、旅直屬防空營長鄭三林等等，堪稱元老派大集合。
    李言忙活一下午。
    肚子餓得呱呱叫。
    暫時沒工夫與部下們閑扯。
    跟眾人隨口聊了兩句，李言招呼李二喜，讓他把別克老爺車開過來，準備返回徐府。
    …
    半小時後。
    徐府後院東廂房。
    李言坐在餐桌上大口吃飯。
    一身丫鬟打扮的關雪站在餐桌旁邊，一會給李言遞餐巾，一會又給李言倒茶端水，十分殷勤。
    眼瞅李言即將吃完晚飯。
    關雪抿起嘴唇，小聲說道：“老爺！床上那些軍裝我都給您收進衣櫃裏了，都在最上麵一層。”
    “軍裝？”
    李言停下夾菜動作。
    這時候他才想起，中午購買軍裝時，他單獨買了不少87式將官服，都被他扔在了床頭位置。
    沒去關注軍裝一事。
    李言拿起餐巾擦幹淨嘴巴，吩咐關雪：“下午有位陳醫生前來應聘軍醫，她的住處由苗處長親自安排，你立馬過去問問，那位陳醫生住在那個院舍。”
    “醫生？海歸醫院博士…”關雪眼含一抹驚訝，嘴裏回複一聲‘好的老爺’便準備下去問問。
    “等等，我話沒說完。”李言無語叫住關雪，扔給她一道大白眼，“問清楚她的住處，你再去找她，將她帶過來，我要親自見見這位海歸醫學博士。”
    “好的老爺！”
    關雪點頭表示明白，抬腳離開廂房。
    “陳佳影，和平飯店…”
    “關雪，哈爾濱1944…”
    “苗江，孤戰迷城…”
    “藍心潔，叛逆者…”
    “龍文章，我的團長我的團！”
    屋內餐桌邊，李言低聲自語，一雙眼睛微笑望著貼身丫鬟關雪剛跨過門檻的婀娜背影。
    目前為止。
    他已經遇見五位劇中人物。
    準確說來應該是三位，還有兩位沒確定。
    一是龍文章，二是陳佳影，得見到真人方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劇中人物，萬一人家是重名呢？
    “陳佳影！”
    李言念叨這一名字，神色陷入回憶，眾多與《和平飯店》有關的劇情慢慢湧現在他腦海中。
    1932年東三省全境淪陷，遠在東京大學攻讀醫學博士的紅黨成員陳佳影意外從導師口中得知，日寇為了加快侵略步伐，準備在東北實驗細菌武器。
    麵對此事，身懷崇高理想與無私信念的陳佳影立即向組織進行匯報，隨後又提前完成博士學業，接受組織任務，前往東北尋找日寇細菌實驗室。
    陳佳影憑借豐富的專業知識以及當地遊擊隊員的幫助，在和平飯店同日寇與日偽特務鬥智鬥勇。
    最終，陳佳影成功找到日寇細菌實驗室，並將其一舉搗毀，完美完成組織布置的任務。
    以李言的視角來看，這個任務壓根就沒完成。陳佳影搗毀的細菌實驗室隻是731防疫給水部隊的分機構，731防疫給水部隊擁有眾多實驗室。
    “外科醫學博士…”
    “獨立旅極為需要這樣的頂級醫學人才！”
    李言心中決定，軍醫處就交給陳佳影負責，望你能盡心盡力，一個人帶一百個徒弟，為第三路軍第一獨立步兵旅培養出更多的外科醫生。
    “對了！待會問問陳佳影，是否認識晉西北鐵三角，晉西北鐵三角未嚐不能變成魯西南鐵三角。”李言眯眼一笑，心中想到了晉西北鐵三角。
    李雲龍是團長，他是旅長。
    官大一級壓死人，剛好有資格指揮李雲龍。
    跟著李旅長混，不需要窮則戰術穿插，獨立步兵旅向來隻講究火力覆蓋，炮彈洗地，坦克衝鋒。
    哪怕陳佳影不認識鐵三角，這也沒關係。
    陳佳影不認識鐵三角，難道紅31軍的軍長還能不認識鐵三角？李雲龍背中正式步槍的時候，紅31軍的新任軍長背的可是正兒八經的真中正。
    再過四個月，八路軍孕育而出，紅31軍會被改編成八路軍第129師第386旅，軍長自此變旅長。
    目前的晉西北地區，沒有鐵三角這種說法，李雲龍、孔捷、丁偉等人尚未發跡，三人要麽是紅軍團長，要麽是軍分區團長，麾下最多幾百號人。
    紅軍現在屬於無銜製，大家都沒軍銜，像團長、旅長、師長、軍長等職務，非常泛濫。
    …
    後院大門口。
    關雪已經找到陳佳影。
    當下兩人一前一後，剛剛越過院門。
    進入院子，來到院壩中間花壇邊時，關雪停步對陳佳影說道：“陳醫生，你先在這兒等一會，我去看看老爺在那個房間，然後再帶你過去。”
    “老爺？”
    陳佳影秀眉緊鎖，後又微笑點頭說‘好’。
    雖然還沒見到李言，但關雪卻喊李言老爺，這個稱呼對她而言不是什麽好兆頭，紅黨沒有老爺，人人生而平等，工作不分貴賤，雙方似乎不是一路人。
    大約過了半分鍾。
    一襲丫鬟打扮的關雪去而複返。
    她領著陳佳影邊走邊道：“陳醫生，老爺在書房等你，就在那邊，我帶你過去。”
    “好！”
    陳佳影再度點頭，跟上關雪的步伐。
    書房就在院壩右側。
    距離兩人二十米左右。
    徐府興建於民國初年，屬於老式府邸，後院書房其實就是一間鋪著地板的青磚黑瓦大平房，為了防潮，書房地基很高，光台階便有六七步。
    登上台階。
    越過簷廊與門檻。
    抬腳步入書房的陳佳影立馬看見李言。
    前方不遠處。
    一名年輕男子獨自坐在太師椅上。
    其人穿著一套灰藍色少將軍裝，目測至少一米八以上，體型頗為英武，麵部五官俊秀耐看，一雙眼睛深邃明亮，好似月下星辰，仿佛可以輕鬆洞察人心。
    “陳佳影！”
    “還真是你啊？”
    坐在太師椅上的李言不是瞎子，他同樣看見了陳佳影，就這容貌身段氣質，化成灰也是陳佳影。
    打量陳佳影片刻。
    李言站起身來，邁步走到她近前位置。
    無視撲麵而來的香風，李言微笑對陳佳影伸手說道：“聞名不如見麵，陳醫生果然人美心善！”
    “啊？”
    陳佳影表情愣住，心裏丈二摸不著頭腦，萬分費解，她不得不仔細端量李言數秒，暗道：
    “此言何意？”
    “聞名不如見麵。”
    “我們真的有見過？”
    “我對你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壓下心中疑問，陳佳影淺笑嫣然，輕輕跟李言握了下手，眨眼笑問：“李旅長，莫非我們有見過？”
    “關雪，關一下門。”李言沒有立即回複陳佳影，而是轉頭囑咐貼身丫鬟關雪，讓她把門帶上。
    “……”
    關雪唇角一撇，心頭有點小鬱悶。
    她本想聽聽兩人準備談什麽，誰知剛進屋屁股還沒站熱乎，李言二話不說，立刻就要趕人。
    “唉~丫鬟沒人權，我不想當丫鬟。”關雪無奈歎息，離開前還不忘扔給李言一道白眼。
    隻聽嘎吱一聲！
    書房大門被關雪輕輕合上。
    “陳醫生，請坐！”
    李言側身邀請陳佳影入座，順手又拿起熱騰騰的陶瓷茶壺，給陳佳影倒上一杯熱茶。
    做完此事。
    李言靜靜看著陳佳影咽下一口熱茶。
    等陳佳影側目看他時，李言沒有半句廢話，淡淡問道：“不知貴黨派陳醫生過來所為何事？”
    “……”
    陳佳影頓時如遭雷擊，腦海陷入短路狀態。
    先前她幻想過很多見麵過程，比如李言禮賢下士對她噓寒問暖，讓她在獨立步兵旅安心待著，又或李言年輕氣盛為人十分自負，不怎麽好打交道。
    但是！
    她怎麽也沒想到。
    李言上來就是一句：
    “陳醫生，貴黨有何貴幹？”
    我是紅黨不假，可我是紅黨中的地下黨，屬於潛伏人員，你又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
    就在陳佳影震驚不已時，李言忽然從軍裝兜裏掏出一張白色紙條，仔細看一遍上麵的名字。
    確定名單沒什麽錯誤。
    李言微笑將紙條遞給陳佳影，“陳醫生，你先看看這份名單，是否存在熟人，他們是紅四方麵軍第31軍的戰士，當前職務應該是團長、營長、連長。”
    “名單？”
    “紅四方麵軍第31軍！”
    陳佳影如夢初醒，一雙眸子閃爍不停。
    她顧不得追問李言為何知道她是地下黨，隻能被動接過李言遞來的紙條，攤在手裏查看。
    “李雲龍？”
    “紅31軍某團團長。”
    垂目看著紙條上第一個名字，陳佳影輕咬嘴唇，擰眉思索半天，腦海沒有印象，她不認識這人。
    “向我打聽紅31軍的團長、營長、連長？”
    “拜托！”
    “我是地下黨，不是總部組織幹部。”
    陳佳影暗自在心中腹誹李言。
    覺著李言恐怕找錯了人。
    紅31軍她並不熟，隻認識那位大名鼎鼎的軍長，像團長、營長、連長，這些人她去哪認識。
    莫非這個李雲龍是李言的親戚？
    兩人都姓李，興許就是族親。